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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六、笨妖精的私密画册(下)

        好奇心害死猫。——金风

        “建次,再往前面开一点,在街角停一下吧。”我探下身子拾起远山瞳遗落
的小本子,一边对建次说。

        本子的式样很精致,只有巴掌大小,青色的封面上裹着塑胶皮。略一回想,
有可能是那时候我拉着远山的动作太粗暴,才让这本东西在无意间从没有拉上的
手袋里滑落了。

        本子里会写着画着些什么呢?

        我清楚地记得在咖啡店的角落里,远山瞳左手拿着笔在角落里微微抿着嘴唇
垂首涂鸦的样子。像她这样一个两个瞳仁颜色不一的左撇子,我看在人群中的稀
有程度一点也不比苏苏和曼曼这对奇异的双胞胎要来的大。

        正思虑间,建次已经再次将车停了稳妥。要不要看小本本中的内容是一个问
题,但是我转念一想,这小妞都在我面前脱得只剩下小裤裤了,这本东西瞄一眼
也无所谓吧,更何况里面说不定也就只有些无聊的图画而已。

        “建次,开一下灯,那个小美女遗落了些可能很好玩的东西。”

        随着我的话音,灯光倏地亮起,我随手一搓本子的边沿,发现里面大多数都
是铅笔随意的涂鸦,而且是从底页开始画的,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左撇子。

        翻到最新的几张纸面,我发现图画的主题明显跟之前的有所不同。前面所画
的大多是一些人物画像,而且扭曲的比较另类,我估计远山可能是学历史相关科
目的,所以上课的时候会无聊篡改一些伟人的形象。而最后的三张图画应该是今
天下午她在咖啡屋里等我那段百无聊赖的时候的“大作”。

        这三张画的主角就不是之前的人物了,而是三只猫,三只一只眼睛涂黑,而
另一只眼眶里空白的猫咪。

        按照顺序来看,第一张的猫咪蹲在墙角底下,窝成一团的身子在路灯边上瑟
瑟发抖,眉头也拧在一块,两只前爪里捧着一根鱼骨头。

        第二张里还是画的猫咪,不过抱在一个穿着学生短裙的女生的怀里,似乎要
走去什么地方。她的笔锋很抽象,只是寥寥几笔,而且女生也只画到胸口为止。

        而在第三张画里,猫咪蹲到了一个挂着领带,一身用铅笔芯涂得黑黑的西装
的人的膝盖上眼睛也闭住了,样子显得很惬意。

        “金兄,什么东西那么好看?”看到我出神地翻着一本小册子,不单单是建
次,连静香都好奇地把头撇了过来。

        我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希冀依仗建次的分析能力了,当即将远山瞳那
个小妞和我对面奇怪的一群房客的事情简要地跟建次说了。建次伸手结果我递上
的小本儿,* 在椅背上观摩了大概一分钟,转过头来问说:“你是说这个女孩子
的家境很不好么?”

        “恩。她父母离异,意大利老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回答道,“但是
她为什么又有钱和同学合租我们的公寓?难道一直都在做这种兼职?可是,她才
大一而已啊。”

        建次摇了摇头,把本子交给了一直探着头想要凑着看的静香,“如果说这几
只猫是她在百无聊赖的时候涂鸦出来的话,意思很可能是模糊的,也许只表达了
她当时等你脑子里天马行空所想到的东西而已。”

        “我也知道,但你不觉得她一连画了三只猫,这里面难道没有什么联系?一
段时间里的思维,肯定是有连贯性的吧。”说完这句,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吃饱
了撑的:只不过一个妞在你面前主动脱了裤子而已,犯得着为她想那么多么?

        可是……

        俗话说得好,好奇心害死猫啊。探寻他人的隐私本来就是人类一个纠结的坏
习惯,而且远山瞳短短的两天下来,已经跟我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联(住在我旁
边,给我秀腿看,下周没准就到弘田传媒当平面模特了),以后说不定还会变成
朋友——我不希望我的朋友背后有什么奇怪的难言之隐,这样于她于我,都不会
是什么好事情。

        “你说得也不错。”建次继续分析道,“如果按照这个思路的话,画中一只
眼睛涂黑的小猫,八成就是她自己。但这三个画面要说有什么联系性,我看也未
必,很有可能是她童年时候几个印象深刻的事件而已。”

        话是这么说,分析也很客观,毕竟想要从几纸涂鸦里硬挖掘出别人的隐秘,
那实在是太看得起这几张画了。

        但我的直觉为什么就觉得里面肯定有什么呢?

        “金兄,你那么在意远山小姐,不会是……啊,哈哈!”看到我两条眉毛打
架,建次这厮马上跟我调侃了起来,“明天你好像还要应付好几个女人吧,还是
先搞定北海道的旅行吧!”

        我曰,我刚想发作回嘴,却冷不丁看到静香也侧着粉颈,似笑非笑地斜眼眯
着我。我被她那紫色的眼影闪得一阵哆嗦,话到嘴边给硬吞了回去……诶,这个
强大的女人在此,我……我还是装作绅士点好了!

        “咳咳,那就先这样吧。建次,我回去准备行李了。等下周再叫雅子一起出
来聚一下吧!”建次虽然嘴贫了一点,但说的话着实不错,我若是还不回去,估
计家里大小老婆该打电话来催命了。于是我从静香那里拿过小本子,跟“史密斯
夫妇”道别以后,把长围巾一裹朝着公寓走去。

        现在的东京,入夜时分已经很冷了,就连口袋里沾染了我体温的钥匙握在手
里,冻得发麻的手指也能很明显地感受钥匙上的温度。我捅开公寓的门进去之后,
发现走廊一侧* 着两个小的行李箱,而客厅里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才九点零一点,都睡觉了?”我觉得气氛有异,就在纳闷的时候,突然
手机响起了短信声。我按出来一看,竟然是雅子发来的:「亲爱的金,今天认识
了那么多美女,晚上就要乖乖的睡大房间哦!」

        呃……不会吧?我赶忙跑到卧室门口一看,原来插在钥匙孔里的内室钥匙竟
然被拔掉了,再扣了几下门把手,竟然被雅子从里面锁起来了……

        我顿时有些崩溃:我吃了饭没事干去管对门的闲事,结果自己家人却开始跟
我赌气了!

        “雅子,雅子?”我大概在门口呼唤了五分钟,里面就是不给任何的回声…
…对了,究竟这两个女人在背后商量了什么东西,估计这点子肯定是曼曼这鬼灵
精想出来的!想到这里,我连围巾都没有解掉,直接冲到朝北的房间门口。刚要
敲门,谁晓得曼曼却自己把房门从里面开了出来。

        “喽供,静无撒事体?”门开一条缝,但已是耀光夺目。两天下来曼曼身上
的淤痕都已消退,此刻正着一条吊带的睡裙,却刚好从缝里透出半个香肩来。

        ……今天这两个女人疯了?雅子突然闭门不见,平时嘴里没一句好话的曼曼
却朝我喊起了老公……她们究竟在搞什么?

        我正残念着,曼曼却缓缓地将房门拉开,使了个眼神叫我进来。她那宛如春
烟的眸子里似是有什么话要说,我正满腹疑问,只能乖乖地一边解着围巾一边走
近了她的小房间。

        百○七、苏青曼的猜想

        老公,你不是觉得自己很了解女人么?——苏青曼

        “老公啊,雅子跟你闹着玩的。你一会就出去呆着吧,她看你没动静了就该
出来观望了。”看到我扯掉围巾扔在小床上,早已斜斜倚在床边的曼曼看似漫不
经心地说。

        “你……”

        小蹄子一眼望穿了我的讶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不知道我跟我姐
姐都有些毛病啊。今天晚上有点累了,不跟你闹了,给你点糖吃吃。”

        傲娇……传说中只对中意之人低头服软的女人,终于在今天晚上,对我主动
喊出了第一声“老公”。

        小房间里,灯只开了床头一盏,黯淡的光投射在曼曼娇弱的肩头臂膀之上,
那些久未平复的刀疤划痕仍历历在目,似乎诉说着十几年来独自静静承受的奇异
人生。丝质的吊带衬裙在光影中映得胸前的两点浮凸格外玲珑,我甚至不敢相信
自己的回忆——回忆中那个一身黑色皮衣,眼睑抹着浓重的失眠妆,单薄地立在
寒风里的女孩,如今却在我公寓的一隅如夜来香一般地静静绽放。看着曼曼,我
那些关于对面房客的疑惑,渐渐在不知不觉间融化在了她剪水的目光里……

        “诶,你手里面藏了个什么东西啦?拿过来给我看看。”可不凑巧的,我的
神思虽然被曼曼吸引住,可是她的尖眼睛偏偏却发现了我左掌心里揶着的小本子。

        “厄,没有什么东西,一个捡来的本子而已。”这句话出口以后,我忽然觉
得,建次分析不出三张怪画的弦外之音,似乎是他的切入点不太合适。如果换了
曼曼这个鬼灵精以纯女性的角度来思量一番,会不会发现什么东西呢?

        “拿过来看一下啦,我就不相信你个坏蛋,会特别把一本捡来的东西带到家
里来的,快点啦。”曼曼不知觉间又对我翘起了小下巴,微蹙的淡眉间闪动着一
股俏皮。

        好吧,那不妨便让曼曼来帮我参谋一番吧。我佯装无奈的投降状,腾起左臂
把本子扔给了曼曼。

        “这什么东西啊……咦?怎么是从最后面一页开始的?”曼曼好悬没接住本
子,小身子猛地摇晃间,惹得胸前两团的精致一阵轻颤。

        “丫的……文胸也不穿,晃荡着两条光腿,又突然叫我老公,还敢说不是趁
此机会引诱我……”我看得一阵恍惚,暗骂一声的同时,也开始跟曼曼解释起了
这两天有关于远山瞳的一些事情来。

        “……这么巧啊,居然住在我们对面的那帮大学生里,也有人去参加你的面
试……还是个混血儿,还是个左撇子。”曼曼听了之后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就你的意思,可能这个远山小美女背后有什么难言之隐,然后……你又想做好
人,再然后……让人家感动得投入你的怀抱?”

        “什么啊!”这小蹄子说不闹不闹的,真是三句不离本行,我不禁苦笑着摇
头,“小祖宗,你帮我看看最后那三张画吧,别再扯皮了!”

        “咦,你说这三只小猫咪啊?”

        “恩。”我看曼曼翻到了地方,接话说道,“就建次的观点看,这三只猫可
能就代表了那个女生自己,但是他也没明白画里的意思。曼曼,你帮我看看啊。”

        “那女生真的一只眼珠子是蓝色的?”

        “恩,她就是面试第一个进来的啊,你有没看到啊……”

        “切,谁去关心你那些个面试者眼珠的颜色啊!”

        “……好啦好啦,你看一下啦先……”

        曼曼正经起来,那种心思缜密的程度绝对不输于建次君,这一点先前我早就
已经见识过了。又八卦了几句之后,曼曼低头抿住丹唇,皱起了那双仿佛出自残
宋水墨间的秀眉,反复地开始翻弄起这三张画纸来。

        过了大概两分钟的时间,曼曼终于抬起了一头齐肩的短发,朝着左侧撇了撇
脑袋甩开了留海,小脸上浮现出了一股十分怪异的神情:“老公,你确定这个女
生才大一啊?”

        “应该是的啊,貌似她们老大的那个女孩子,学生证上面写着的就是大一、”
我回答道。

        然后,曼曼突然问起了一件跟我们的话题全然不相干的问题:“在扶桑,是
不是有很多女孩子会去街上找人卖……就是那个什么叫……对了,‘援交’?”

        “是啊。”曼曼突然问起这个来是干什么?

        但是小祖宗并不容许我思索下去,紧接着又问说:“这种搞援交的女生一般
什么时候开始的啦?高中里有没有?”

        “有啊。”这却是事实,援交是援助交际的略称,这个词当然是兴起于扶桑,
最早出现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东京,可以说我现在居住的城市就是它的正宗发
源地。最初的时候,援交指少女为获得金钱而答应与男士约会,但不一定伴有性
行为,可是现在俨然已经成为学生妹卖春的代名词了。曾几何时起,援交甚至逐
渐成为了高中或者大学里一些家境贫困而又看得开的少女们获取零用钱的一个重
要途径了。

        听完我的回答,曼曼同学很斩钉截铁地给出了这两分钟里她一番思虑所得出
的答案,一个让我大跌眼镜,嘴角抽搐的答案。

        “那你这个远山小美女,八成就是个援交妹了。”

        “……为什么!?”

        “呀,老公,你不是觉得自己很了解女人么?”曼曼见到我一脸崩溃状,津
了津小巧的鼻头又不忘损我一句,“女人嘛,女人也是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条件下,她的心理状态就如同这张画里的小猫咪——”

        说完,曼曼翻出了第一张在路灯下守着鱼骨头打哆嗦的画来,“温饱的问题
都没有得到满足的女孩子,你知道她们心里的怨念有多大么?”

        “怨自己的老爹老妈,怨这个世界,想要找机会报复舍弃她的男人……这些
念头都是很容易滋生的。”

        “……恩,继续。”我不得不承认,曼曼说的的确是实话,但是我从远山瞳
的目光里却没有发现类似于这样的情绪。她是个天生善良的好姑娘?抑或是演技
超强的老手?

        我正在疑惑间,却听曼曼接着说道:“然后,有一个能让她吃饱喝足的机会
出现了。这个机会可能和她身边的同学有关,可能是她同学带坏她的,都说不定。
你看嘛,被一个穿着学生裙子的人影抱走了——”

        曼曼的手指继续指向了第二张画。

        “这个其实很明显的啊,你们两个大男人可能想得太多了吧。”曼曼紧接着
翻到了第三页,也就是小猫匍匐在男人膝盖上的画面,“你的小美女既然在这里
租房子,就不可能是别人包养的二奶了。你说她家里不好,她租房子的钱是哪来
的?蹲在西装革履的男人的膝头,不就意味着……”

        “是* 着她仅有的本钱,在苦海里挣扎出来的咯?”

        百○八、心

        你是我的稻草啊,金风。——苏青曼

        曼曼的猜想的确很有道理。半个下午,三纸涂鸦,一个人寂寞独坐所流露出
的情感,她对于自己生活的认知……

        曼曼的解释是如今唯一能够把我所有疑惑都打开的一种。倘若真相如是,谁
会是那个教会小猫咪用这种方法来“自给自足”的人?她们这个小团体,难道都
是……

        “喂,死相~ !”曼曼看到我恍若失神的样子,香肩一扭推搡了我一把,将
小本子拍到了我的胸口,“死男人……你那么在意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子干什么?
还嫌我不够闹心,想再多几个,是不是?是不是?”

        “啧。”我一把攥住曼曼的手腕,摇了摇头,“我可没那么大胃口,也没那
么大胸襟,想要去解救一个已经习惯* 这种方式赚取零用钱的女生。但是这件事
不妥,大大的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啦?”曼曼却是不敢大声说话,仿佛生怕惊动了把自己关在
卧室里的雅子似的,只把纤细的手腕在我的指尖乱扭,“我问你,你是不是想帮
这个小美女?”

        “帮不帮是另一回事。曼曼,你想啊,要是真的跟你说的一样,那么她们那
一屋子人岂不是全都有可能是援交妹了?每天住在她们对门,想想就难受……”
我觉得不妥的就是这点。虽然我一直认为一个女人只要保持心灵上的纯洁和善良
就是好女人,但是为了赚零花钱而出卖肉体的女孩子,够得上这个水准么?而且
还不止一个,是一屋子……

        “可能我说的不对呢?”曼曼挣扎了半天也没能把手腕抽出去,索性也软了
下来,“你不如再去和那个小美女接触接触,搞搞清楚再说。”

        “怎么接触?我现在都被你说得有心理阴影了!”

        “咦?你玩女人的小聪明不是挺多的么……而且老会找借口了……我都不来
说你。”曼曼朝我轻啐道,“你要想帮她的话,在这个猫咪后面写点字,例如‘
有事要帮忙的话来找我’之类的,等会出去把这个东西扔在走廊里面。不要扔在
她们门口,这样的话其他人就不会注意,而她却一定会发现的。如果我猜得没错
的话,她现在就好像当时的我一样,满肚子的憋闷没地方叙说,看到了你的留言
一定就想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肯定会来找你的。到时候,你自己问个清楚就
可以咯。”

        听完这番话,我攥着曼曼纤腕的手指不由得松垮了开来。她说得不仅合理,
而且是很合理,但是她的语气和神情却让我没来由得惶恐——正常起来的她,根
本就像是一个在帐下献计献策的幕僚,一个一点嫉妒和私心都没有的非女人形象。

        “曼曼……你,其实会在意我跟别的女人……”

        我话没讲完呢,曼曼又抬起另一只手臂推了我一把:“诶,本小姐话还没说
完呢!一会你出去了就不要在进来了。雅子听到你又开门出去了,肯定会急着出
来看的,那个时侯你就可以再开门了,晓得哇。”

        “你……”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开口来询问这个问题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很多个侧面,犹如很多面凹凸不平的镜子,里面映射出的
是自己却又不是自己。苏苏和曼曼无疑是自我分裂最为离谱的一类,我很庆幸,
已经足够称得上伪装大师的曼曼,她的另一面也是可爱善良的。

        可爱得睿智,善良得坚强,但一时间却让我无所适从。

        我知道我的表情虽然依旧很无谓,但是眼神已经不可抑止地像她传达出了内
心的讯息。曼曼抽回了胳膊,在床边又翘起了很没有形象的二郎腿摆出一个很舒
适的姿势,抬了抬眉对我说:“死男人,你就少罗嗦啦。有这些功夫关心我,不
如拿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好了。”

        “从小我生活的世界就很狭小,狭小到只有我和一只恶魔住在一起,连做梦
都无法甩脱。你还记得那天我跟你说的话么?我以后就要做回苏青曼了。”这时
候,曼曼忽然露出了一个很复杂的微笑,“像我这种非主流的怪女人,你以为我
跟雅子一样,想安静地结婚,生孩子,陪老公幸福美满一辈子啊?谁受得了!本
小姐只要吃好睡好玩好就行了,也懒得管你到底有多少女人。”

        “……”我的大脑依旧处于暂时性瘫痪,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

        “但是不管我怎么玩怎么闹,都会一直紧紧咬着你,你这辈子也休想摆脱我。”
曼曼旋即做出了一个很凶恶的表情,“你也不准比我先死。”

        我忽然觉得她一双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明媚的眼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闪
动起了一层晶亮的色泽,而曼曼很快地装作是困意来袭一般抬起两只手肘来在俏
脸上抹拭开来。哟,说着说着怎么就……我赶忙腾过身子去搂住了她撑死不胖的
娇小身躯:“亲爱的,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东西,你想摆脱我还没门呢。”

        “呸。”风衣包裹的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融化了,而曼曼则趁势干脆把
脑袋埋在了我的风衣领口中,“你快……好出去了,想被雅子看到我们这样子么,
港都。”

        曼曼终究还是个女儿身,终究脆弱敏感了十多年,终究,还是窝在我的怀里
轻声抽噎了起来。

        我的大脑空白了(女人的眼泪是对老子的杀手锏),只是下意识地紧紧搂住
她,而耳畔,断断续续地传来这样的呢喃之音:“我不爱你……”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但是,你是我的稻草啊,金风……”

        大概过了十分钟。

        曼曼的**蓦地停了下来,从黑色的风衣里抬起泛红的妙目,用手不断揉蹭着
那被眼泪沾湿的痕迹,似乎把它们抹杀之后刚才的那一幕也会就此消失似的:
“我好了。我发神经了你表理我,快点去……”

        “去”字说了一半,她的檀口却已经被我用嘴唇狠狠地封印了起来。

        我又如何能够不管你?短短二十天,这个起初冷傲若冰山,而后带刺如玫瑰,
时而大闹不止,时而缜密如棉的女孩子,不知觉间已然经融入了我的人生,成为
了一道不能割舍的风景。

        “你是我的稻草”,我明白曼曼的意思。

        那一夜的重生,并不意味着我就是她的男人,但是,我却成为了她的亲人。

        百○九、雅子的新眼镜

        干吗啊,别的男人,就不能看我吗?——渡边雅子

        “唔?”

        我正准备将舌头掀进曼曼的小嘴来一个水乳。交融,哪里晓得刚才还抽搐得
楚楚可怜的小蹄子忽然牙关一紧,差点没把我的舌尖给咬下来。

        “我叫你好出去了,没听见是不是啦!”鬼灵精一脸凶神恶煞,扁着唇气鼓
鼓地说,“小心我明天等你那个什么经纪人来了闹死你!”

        “……”

        哭就哭了,老子又不是没看过,干吗用这种方式赶人……不过曼曼说的倒真
是我最怕的事情,为了确保明天旅行的“安全”,我也只好暂时妥协,作出一个
相当无奈的表情一边拎起我先前扔在床上的围巾一边说,“亲爱的,明天裙子就
不要穿了,什么裤子厚就穿什么吧,最好里面衬双棉袜。零下十几度,小心冻坏
了。”

        “晓得啦,死男人。”

        几乎是一把把我从刚推开的门缝里推了出去,我回头看的时候,却见曼曼闭
着眼睛把小脸冲着我,津了津鼻头以后“啵”地一声给我来了个飞吻。

        “曼曼VS文子,这不是火星撞地球么?明天有的玩了。”现在我的感情是微
妙的,一颗心似乎被割碎成了几瓣,不同的心绪被牵引在这几个风格不一,但却
都别具独特魅力的女人身上。雅子冷艳的外表与纯净的心,文子姐姐上班时的女
强人形象和下班后的小女人形象,苏氏姐妹花神奇的互动以及百变玲珑的情态…


        至于远山那个小妞,我现在就希望她不是如同曼曼的猜想那般真的* 身体吃
饭,那就很谢天谢地了!

        拿着青色封皮的小本本开门再次走进楼梯过道,我的脑海里也自然而然地浮
现出了那个混血波斯猫的模样来。曼曼的提醒一点都不错,这本本子如果直接扔
在她们门口,指不定就被谁以为是有人故意的了,所以我随手一扔把它扔在了楼
梯的台阶上。这样一来,明天本子主人经过的时候必然会发现的。

        我出来关门的声音特别大。如果雅子真的是被曼曼支招了,在故意装着和我
闹的话,演技拙劣的她也一定会以为我生气走人而演不下去。东京的冬夜,没有
了暖床的支持还真是得冻成冰棍的。我只在楼梯的拐角里蹲点蹲了两分钟,手中
的热量就快速消退,又被冻得冷冰冰了。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站起来活动一下,手机短信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我按出
收信箱一看,果然是雅子发来的:「金,你在哪?」

        哼,敢跟曼曼学着来闹我,幸亏明天还要奔赴北海道,不然看老子晚上怎么
收拾你……想到这里,我也就准备不再让雅子担惊受怕了,再次掏出钥匙捅开大
门推了进去。

        脱了鞋奔进客厅,发现雅子穿着睡袍神色不安地坐在皮沙发上,两条无可挑
剔的长腿在袍底的花边和毛茸茸的拖鞋的衬托下格外晃眼。我大跨步地走近客厅
的同时,我们两个都傻傻地愣了一下:她楞是因为她短信发出以后我马上就出现
了,而我楞则是因为雅子原先一贯戴着的那副黑框眼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
副珊瑚般质地的朱红和乳白色相间,很能吸引人眼球的新镜框。

        “好啊,金,你故意吓我是不是!”雅子先于我回过神来,咬着粉粉嫩嫩厚
厚的嘴唇一脸不忿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讨厌。”

        “哪里哪里,彼此彼此嘛……”我装着一脸无辜地回答道,“你也不是想要
吓老公啊?我刚才含了你五分钟,竟然在卧室里装睡!好狠心的女人啊!”

        雅子听了我的调侃,瘦脸上飘过一个阴晴不定复杂的表情,最终还是没把到
口的话说出来,而是走到我面前帮我解下了围巾扔到沙发上:“你先洗澡去……
一会,床上再跟你讲。”

        诶,好耶。雅子说这句话肯定是无意的,但是却引起了我一些小小的遐思…
…恩,于是乎我赶紧脱下装备冲进浴室里三下五除二地秉承着军训时候养成的良
好快速作风将自己打点完毕,把浴巾往腰上一围,带着湿漉漉的背脊冲向了卧室。

        “金,你怎么洗那么快啊,二十分钟还不到呐,有没有洗干净?”

        有洁癖的小妮子就是这点不太好了……眼看着雅子把上身倚在床头松软的*
垫上,双腿不设防地朝向着我翻弄着手里的一本小说,刚才已经被曼曼色诱过一
阵的某个部位很不争气地开始起了物理反应。

        “有没有干净,老婆帮我检查一下呗……”我一手将要换上的内裤扔到床上,
一手解下腰间围着的浴巾开始擦拭起身子来。

        这是我从小在家养成的不良习惯,洗完澡之后,那水蒸气蒸腾的浴室我就呆
不下去,往往直接披着浴巾几乎全裸着就冲出来了,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才开始擦
身。这习惯在学生时代当然有所收敛,后来到了东京自己住公寓了,那暖床的热
气在冬天也足以供我出入无碍,所以这个习惯也逐渐死灰复燃了起来。

        再加上今天急着听雅子在床上说话,更是一往无前……雅子看到我如此“洒
脱”,而且有个物事还傲然地挺立着,白皙可人的面孔刷地一下红了起来,大腿
也跟着夹紧在了一块儿,抬起胳膊推了推新眼镜薄嗔道:“金,你怎么这样就出
来了……”

        “着急和老婆说话呗。”我不停擦拭的同时,某物很自然地在吊灯洒下的光
幕中晃荡着,“你这副眼镜是晚上去买的啊?还有小说,我不在你们也去逛街呢?”

        雅子看我浑若未觉自己身体上发生的骇人场景,若无其事地问着这些生活细
节,一颗本来被我的动作猛然拎起的羞急心情也好像平复了一点:“谁叫你不陪
……苏小……妹妹的,只有我陪她逛啊。哪知道她却有心,帮我挑起眼镜来了。
这副眼镜镜框是玳瑁壳做的,好不好看?”

        恩?她们俩真的称姐道妹了……我不在的这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看,当然好看。但是……你戴着这副眼镜出去,好像回头率会更高耶,
老婆。”我擦得差不多了,一把捞起床上的内裤套上,这下子雅子的涩涩的眼神
才终于恢复正常。

        “干吗啊,别的男人,就不能看我吗?”我窜上大床的同时,雅子也放下了
手里的小说(这张床的床头有一张台子,是专门做出来放东西的),转过身子窝
进了我的臂弯,轻巧地拍了一下我的胸口,“就准你每天看别的女人。”

        “我……”

        我正在支支吾吾着,雅子却蓦地翻上了我的身子,然后伸出手臂点掉了墙上
的开关,整个卧室里又一下子只剩下了床头那盏海螺灯的层层光晕。

        雅子这个前所未有的逾越了她先前界限的动作吓了我一跳,淡薄的深橙色灯
光映照下,那高高在上的极富立体感的俏丽面庞,闪耀着奇异色泽的玳瑁壳眼镜,
以及厚厚的嘴唇边那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的雅子,今夜莫非要破天荒地主动向我展开攻势?!

        百一十、北海道雪季(上)

        这个世界有多脏,只有到了这个季节的北海道,那片一望无际,不带人迹的
大雪里,我才会多少回忆起一些童年的快乐呢。——松间文子不可能啊,当时我
清楚地听雅子说要等到结婚了才会给我……

        带着琥珀般迷幻光泽的镜框后面闪动着一丝俏皮,慢慢地,雅子朝着我的脖
颈锁骨处伏下了身子,我的眼前立刻惊现了一道诱人的鸿沟……

        随即,丰唇和香舌开始袭击朝着我的侧颈袭击,虽然那舔舐的技巧相当拙劣,
但我还是很不争气地浑身燥热了起来。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令我完全不设防的女人,那么便是眼前的这位了。
在雅子的面前我似乎才能放下心中一切包袱,当然在这同时,也放下了我作为绳
师的强大克制力,即使是最艰涩的挑逗方式也能一下将我点燃。

        “唔。”我情不自禁地抚上雅子翘臀的同时,她却像是被人呵了痒痒似的在
我的颈边吃吃笑了起来,“呵呵,金,我还是不习惯……好怪的感觉。”

        “……”我就知道事情不会像我想象中那么美妙,八成这又是曼曼乱教一气
教出来气我的办法,“没事,你多主动几次就习惯了……”

        “不要啦……明天还要去玩呢。”雅子索性把眼镜摘了,伸出手关上了台灯,
“金,你今天还是被我骗到了哦……哪有买眼镜当天就可以拿货的?呵呵,这副
是前两天在网路上订购的,现在ZO1F眼镜公司搞廉价促销,很多老牌的眼镜商都
被迫降价了,所以……我就去弄了一副,原来这个镜框就要十万呢(当然是那里
的钱)。”

        我这从来不戴眼镜的人咋知道配眼镜是怎么回事?这也叫骗到我了,雅子简
直太可爱了。黑暗中,我也干脆不回答她了,侧过脑袋就循着湿热的气息将大嘴
印了上去。

        “金……”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也够多的,我吻着吻着,自然而然地迷失在了雅子香香
的怀抱里。

        待到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六日的早晨了。

        东京的天气依然还不错,但是想到要去北海道那个岛国的最北端喝西北风,
我还是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我其实没有什么东西要带的,两天的短途旅行而已,于是就找了个双肩包把
相机和一套换洗内衣塞了进去,挑出我现有的最厚的衣服套上,这就算准备停当
了。

        而雅子今天似乎特意要衬托一下她新买的眼镜,米色高领毛衣的外面罩了一
件橙色的滑雪衫,下半身却还是黑袜长靴的扮相。我看得眼珠都瞪了出来,放下
手里的面包抽搐道:“老婆,你不怕冻坏了啊?”

        雅子却翩然一笑,“一听就知道是没去过北海道的人。札幌滑雪场是有保暖
衣裤出租的呐。泡温泉的时候又不用穿着……进去,而且这双袜子很厚的,放心
吧,金。”

        ……原来如此啊。可怜我这个非滑雪爱好者,又那能了解的这么清楚。雅子
看来还挺熟悉那边,再加上文子姐姐这个当地的向导,看来这次我能省心了。

        曼曼大概也是怕挨冻,很听我的话传了一条牛仔裤,却被雅子告知到了滑雪
场要滑雪的话,这种裤子是很容易出事情,到时候还要换掉的。我当时就很残念,
隐隐有一种可能要在札幌出丑的感觉……

        女人们今天的准备速度并不慢,乘地铁赶到机场的时候,文子姐姐还没有现
身呢。大概等了三五分钟的样子之后姐姐来了短信,我想要去找她的时候,却见
一个一身素雪的纤丽人影已经出现在了我们三个的正前方。

        姐姐今天扮相就跟个雪人似的,白色的围巾,白色的外套,灰色的牛仔裤,
连手套也是白的,衬得她一张瓜子脸蛋格外的明晰。为了防止曼曼和文子首次见
面出现什么尴尬,我率先开玩笑对姐姐说:“姐姐,咱们虽然是去北海道,你也
不用扮成雪人吧?到时候滑雪万一走丢了,让我们到哪儿找去?”

        “金,你怎么跟文子小姐这么说话的。”雅子拉了我的袖子一把,随即朝姐
姐很礼貌地点头笑着说,“姐姐,这次的旅程,让您多费心了。”

        “诶……都是我的女人,有什么话不能说……”当然这句话我也只有在心里
暗自YY一下而已。文子见我们俩对她的见面招呼反差有点大,莞尔道:“好了,
差不多检票登机了,我们过去吧。”

        “嗨。”

        走路的时候,我不由得瞥了曼曼一眼。没来得及把这两位来个互相介绍,不
过看曼曼的性子素来如此,见了生人就冷得跟块铁似的,也没有想要跟文子姐姐
打招呼的意思。

        “算了,到了那里玩着玩着就熟了,先不管了。”我暗自对自己说。

        于是很机械地检票上了飞机,我们的北海道之旅,正式启动了。

        北海道历来被各国的旅行者们广为称颂,一九七二年,这里的第一大城市札
幌更是举办过奥运会,北海道也借着这个契机让自己的旅游业全面开花了。优佳
良织的诗画工艺之美,美瑛之丘的造化之美,富良野小木屋的人情之美,都在无
数旅行笔记中反复地被人们提及,当然最著名的,还当属这里的自然原野风光。

        夏秋季北海道属于花和海,然而到了这个时节,那里已经完全是冰和雪的天
下了。虽然今年的冬天是岛国扶桑罕见的暖冬,但是气温仍然有零下十五摄氏度
这么恐怖。下了飞机就要赶往札幌国际滑雪场,对于来自祖国南部城市的我和曼
曼来说,绝对是一场不小的考验,毕竟那是要在冰天雪地里吹冷风啊。

        飞机降落在新千岁机场之后,灰白色的天与地铺面向我们卷来,曼曼一下子
就把脖子缩紧了围巾里面。机场就有观光巴士可以通往滑雪场,我一下子也不太
习惯这满目的苍凉,等文子姐姐指引我们上了巴士以后,不由得转过脑袋问坐在
我边上的文子(曼曼和雅子不知道为什么,抢着先挤到前面两个座位坐一块去了)
:“姐姐,你喜欢这里的雪么?我听说六月的北海道似乎更加迷人呢。”

        “恩。我只喜欢雪天。”姐姐望了我一眼,旋即把目光伸展向了车玻璃外迷
蒙而且带着一丝苍漠的白色国度,“这个世界有多脏,只有到了这个季节的北海
道,那片一望无际,不带人迹的大雪里,我才会多少回忆起一些童年的快乐呢。”

        姐姐说的不错。

        十二月的北海道,就连公路都被淹没在无尽的雪光里,行人必须* 着路牌的
指向标才能够小心翼翼地前行,仿佛这里根本不属于人间。

        这个仿佛雪精灵的家园,童话中的北方巨人王国般的地方,为什么在我的眼
中,却带着一丝丝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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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7-02 09:20 #27樓 引用 | 點評
guhuen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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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十一、北海道雪季(下)

        你当所有人都像你啊,没个人生追求,就知道把妹把妹!——苏青曼文子姐
姐无心的一句话,却挑起了我无端的一些思绪。这个表面上坚强果断的女人,也
许只有我才看过她内心里柔软而满载着伤心往事的一面。她对于我的感情,一如
扑火的飞蛾,明明知道结局却依然故我。

        我的样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映入她的心扉的?这很难说,但是我知道能够摧毁
像这样一个成熟而有决断的女人的心墙的绝不仅仅会是我的个人魅力。

        而是一种叫做寂寞的东西。

        看着车座位的缝隙里雅子正在用非常扶桑腔的英语跟曼曼聊天,我心付这趟
好不容易张罗起来的旅行绝对不能让这些心绪所感染,忙咧开嘴转换话题道:
“对了姐姐,我可是新丁啊,没玩过这种滑雪,等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哪能出什么事,放心吧。”车里倒是不冷,姐姐一边摆弄着围巾一边笑我,
“咯咯,那里的入场费就包含着全套的滑雪装备呢,什么眼罩,面罩,耳罩都有。
山道不算很陡的,你只要不自己头朝下面扑过去,顶多就是多摔两跤而已~ ”

        “喔,那姐姐可不能看我笑话哦。”

        “我自己玩都还来不及,谁有心思管你,咯咯。”

        由于一路冰天雪地,车速慢的可以。不过文子陪我聊天,许久没有和我好好
说一会话的她兴致饱满,一路谈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我们第一站目的地,札幌
国际滑雪场。

        这个地方其实是挂羊头卖狗肉,名字气魄很大,也举办过冬季奥运会,但相
比于我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国际赛事举办场地小了不止一点两点的。大概由于岛国
的面积和形状像个蚯蚓的缘故,所以里面的各个零部件也多有缩水了。

        小虽小,却一点也不影响这里的人气。虽然我感觉鼻子都快不属于自己了,
曼曼压根就已经缩在围巾里不想动了,但还是有相当大的一票人在络绎不绝地往
里面涌。一边排队购券入场,文子姐姐一边如数家珍地跟我们念叨着:“这座滑
雪场最著名地方就是依山而建,风景好,雪的质量也高。一会儿一边滑你们就能
看到好多虾夷松,这种松树被雪压住以后,样子很想晶莹剔透的珊瑚呢。”

        我算是长了见识了。存好东西又换了一整套滑雪装备,全副武装以后,居然
还有一个滑雪教练登场了,浓眉大眼地跟东北大叔似的,带着我们这一段时间入
场的十数人开始讲解起基本动作和注意事项来。

        “急刹,转弯,雪上步行……”一边讲,教练一边在平地上给大家作者示范。
我这门外汉当然一点都听不进去,转过脑袋瞥了一眼曼曼,发现她连小鼻子都冻
得通红的,但神情却特别专注。

        我不由得拎着雪橇一步一个脚印地爬到曼曼身边,问说:“亲爱的,你听这
么仔细啊,真对这个感兴趣?”

        曼曼冻得连脖子都懒得转了,只拿一双灵气闪动的眸子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
尽量不把小嘴张开,在那里喃喃地说:“你当所有人都像你啊,没个人生追求,
就知道把妹把妹!这可是门票钱啊!”

        ……正在我被说得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的时候,教练举起辅助棍一声令下道
:“好了,大家现在可以开始照我说的练习了!等自己觉得可以了,就坐索道上
山顶往下滑吧!记住,到了山顶以后,臀部一用力,就能把自己抛出去了!”

        这番话说的我背脊一阵发凉,抬眼望去,只见松林繁茂的山道上,仅朝着不
同方向开辟了几条滑雪道,而每一条滑雪道最底端都有索道缆车供游客登上山顶。

        “一……一举滑下来?”我的脸现在是麻的,也做不出什么表情,“到时候
不会滚成个雪球吧?”

        雅子和文子听了我的感叹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只不过空气冻人,她们笑得
也不若平时般明艳。只听文子姐姐不厌其烦地跟我解释道:“扶桑的滑雪场,滑
雪道都是根据弯度和倾斜度定等级的!你以为你现在是在冬运会的赛道上玩吗?
你看,这都是绿色的分割区域,又直又低,高手是不会在这里滑的,你就放心吧,
跌倒了也只不过翻个跟斗而已!”

        “你不是高手么……”我也快被冻出鼻涕来了,再不活动活动估计就成冰雕
了,再说了,也不能让美女们看扁了啊。

        滑就滑,谁怕谁啊……雅子也会滑雪,看着她已经开始手把手教曼曼动作了,
我也抡动辅助棒,在“新手区”里胡乱练习了起来。

        文子姐姐倒好,看来是真的想存心让我难堪,在地上摔了几个跟斗了,她愣
是当作没看到。过了一会,待到我觉得有一些掌握了身体平衡感的时候,她却指
着索道缆车跟我们叫道:“大家到山顶去玩吧!景色很好的呢!”

        雅子当然拍手同意,曼曼在摔了两三次以后小身子也热起来了,俩妞儿跟着
文子姐姐就向着缆车出发点走去。

        “恩……我的生命绝对不会如此之短促的……”我一边自我暗示着,一边也
只好紧随其后跟了上去。这里的索道缆车因为很低,而且承载的是滑雪客,所以
简洁到只有个两人座位,上面的盖子都没有的。曼曼和雅子依旧好的不得了,又
屁颠屁颠地黏在了一起,我则还是坐在了文子姐姐的身边。

        扣好保险,缆车出发。随着在索道上的不断上升,风也不住往鼻子和嘴巴里
灌,恍惚间我开始觉得有些骑虎难下了起来……万一等会在滑雪道上真的横着身
子一滚,岂不是二十载修行就这么……

        “主人,主人。”我被风吹得有些傻了,直到文子叫了第二声才反应过来,
侧过脸便是姐姐那张姣好精致的瓜子脸蛋,“你看到这些松树了没有?好看吗,
像不像一尊尊的珊瑚树?”

        还好,在这种环境之下,在左侧离我们大概四五米远的雅子和曼曼(这个索
道的缆车跟天平差不多,两边都有位置,我很想知道如果一边坐了两个大胖子回
事什么后果)断断听不到文子姐姐略带妩媚的主人呼唤,不然这俩妞必然要暴走
了。我顺着姐姐的手套看去,果然望见山道两旁茂密的松林,就宛如水晶铸成的
珊瑚丛林一样。

        而这苍漠天底林海雪原的美景,足以震却世俗的一切牵绊,让人忘我在这一
片童话般的世界里。

        “主人,别担心了,这里的雪很松的,你要是真摔在雪里就会陷进去,不会
像你说的那样朝下面滚雪球的。”说着,姐姐伸出被手套裹得厚厚的小手,放在
了我提着辅助棍的左手上。

        “我现在有些明白你的话了姐姐。”我尽力调整自己被冻翻的面部肌肉,做
出一个应该是亲切微笑的表情,“好美的季节啊。”

        这句话并不违心,虽然我的保暖衣里面有些渗汗,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却有点
快要崩坏的感觉,我似乎仍然能够透过两层厚厚的滑雪手套感觉到文子的温度。

        百十二、男汤?女汤?混汤!

        我不关心你,哪会去记这些东西?——金风

        “我先滑一趟过过瘾,等一下再坐索道上来带你,呵呵。”

        下了缆车,文子姐姐撂下这句话以后就辫子一扬朝山脚进发了。

        文子姐姐滑的真的很好,不仅技术好,而且姿势曼妙。北海道的雪一如她的
描述,雪轻如烟,雪橇飞速驶过的同时便飞起两道雪雾,蜿蜒地朝着山脚下一路
飞雪扬尘而去。

        雅子也不含糊,回头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跟上”,辅助杆一挥也窜了出去,
只剩下我和曼曼两个初生牛犊在山顶上哆嗦。

        初生牛犊虽然不怕虎,可是怕雪啊。望着那一片银白的雪道,我现在满脑子
里只有教练的那句“屁股一用力,把人顶出去”,就连刚才练习中稍微掌握的一
点控制平衡的技巧也飞去了九霄云外。

        “喂,你不走……我自己走了啊。”曼曼拿被保温服裹得严实的胳膊肘顶了
顶我,话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

        我连自己能保持多少远的平衡都无法确定,就更别提跟曼曼联袂跳冰上芭蕾
了。看姐姐和雅子在视线里越来越远,我把心一横,本着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的精神贯彻了教练的那句真理,胯下猛地一发力,歪歪扭扭地冲了出去。

        起初的二十几丈远,平坦得超乎我的想象以外,我甚至惊奇自己有朝一日也
能在雪上“飘”着了,那感觉说不出的好。可是十秒钟之后我的心情立刻被拎了
起来,纵然这里是绿色区域,山路上出现一些弯道和斜坡也是在所难免的。面对
着前面的一道斜坡,究竟是冲上去还是拐弯?

        冲上去,怕摔个底朝天;拐弯的技巧我也没有掌握,一时间那叫一个进退两
难啊。但是在前面那么多路的加速度推进下我现在已经滑的很快了,根本来不及
思考,我整个人就已经出现在了斜坡上,然后脚下倏地失重,身子伴随着雪橇啊
棍子啊前赴后继地滚到了雪地里,激起一蓬亮晶晶的东西来,仿佛什么东西在雪
道上炸开了花。

        “我……曰啊……”

        等我摇了摇头,确定自己没有脑震荡的时候,祸不单行第二波出现了。我的
身边紧接着我的到来又是一发人体炮弹砸了下来,一根辅助棍险些没砸中我的脸
不说,刚刚能分辨物体的眼睛再一次被“喷”进了无数冰冷的积雪。

        “……曼曼,你没事吧?”

        这发炮弹不是别人,正是跟在我身后一路尾行而来曼曼同志。真是好同志啊,
紧跟着革命烈士的步伐,连冲斜坡都那么义无反顾……我正要上去检视一番,哪
晓得曼曼一下从雪堆里爬了起来抹开脸上的雪冲着我就破口大骂:“你这个死男
人,怎么不看路就乱窜,我们是新手诶,你就敢朝着斜坡上!”

        “……谁叫你跟着我滑的?”

        “谁叫你要上斜坡?”

        “……我不会拐弯。”

        “* ,本小姐打死你……”

        就这样一路跌,一路闹,等到文子姐姐和雅子都开始滑第二遍的时候,我跟
曼曼才滑到半山腰还不到(基本不能够称之为在滑)。漫长的轮回之旅结束,我
们再次来到“新手区”以后,我突然感到胃里一阵轰鸣,扯下手套拉开滑雪衣的
上袋掏出手机一看,都特么的已经下午两点了……

        而曼曼,似乎因为走走滑滑带着雪橇太累小腿支持不住,索性一屁股坐倒在
了雪里。我一看她这么没有常识,赶紧上去一把将她拽了起来:“亲爱的,你这
两天差不多该来例假了吧?别随便坐在雪上,小心生病?”

        “……你,你怎么知道的?”小蹄子虽然小脸差不多给冻僵了,但惊诧的表
情都写在眸子里。

        “我会算嘛。”我觉得我没这么邪恶的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不敢确定
这冻僵的肌肉能否做出我预计的表情来),“那时候在百里峡,你不是告诉我你
在安全期,那么现在想来,已经差不多……”

        曼曼气的又有了力气,小腿好像也不酸了,直接从雪地里蹦了起来朝我乱骂
:“色狼,流氓,不要好胚!就只会记这些东西,你……”

        “切,我不关心你,哪会去记这些东西?”

        “& ……& ¥……”

        闹了一会,被摔得麻木的筋骨也活络了些,更觉得我的胃实在饿得难受。只
好等到文子她们回来了以后,一起去要了滑雪场提供的滑雪餐牛肉便当,虽然很
贵,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姐姐,看你们玩得差不多了,该结束了吧?”我一边扒拉着牛肉饭一边一
脸哀怨,“你说旅馆什么都你搞定,一会我们去哪里入住啊?”

        姐姐大概从来都没见我做出过这样的表情,忍不住想要笑出来,却狠命地克
制着对我说:“去定山溪那边的汤屋咯。我联系了一个旧温泉街的老式私人旅馆,
到时候有我带路,你就不用担心了。”

        “文子小姐……”雅子推了推眼镜,也参与到了对话中来,不无忐忑地问,
“为什么……不入住万世阁呢?小旅馆安全不安全呐。”

        她们俩岛国女人谈起这些来,我可就插不上嘴了。只听文子姐姐一声浅笑,
把目光从我脸上转了过去说:“万世阁虽然比较高档,可是温泉浴场都在室内的,
而且,料理也做得不够地道。最重要的一点是……”

        “大旅店的公共浴场都是分男女的,我们四个,就不能在一起了。”

        姐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刻意加重了“我们四个”的语气,说得雅子又
在不知不觉间咬着嘴唇忸怩了起来。

        姐姐继续笑着说道:“放心吧,我是北海道的人,这里什么事情我再清楚不
过了。那家私人旅店,也是我之前去过很多次的呢。露天的汤浴……雅子总住万
世阁,该是没有尝试过吧?”

        “没……没有,那就都拜托姐姐了。”

        曼曼看雅子说着说着突然脸红了,语言不通的她只好询问正在嚼着牛肉的我
:“喂,她们在说什么东西啊。”

        “你还想滑雪不?”

        “不想了,快回答我问题,死人。”

        “不想了的话咱们接下来就去泡温泉,‘咱们四个’一起泡喔!”

        百十三、致命邂逅

        谁陪我睡?——金风

        等曼曼反应过来的时候,我饭也吃完了,只见她抽了抽在冰天雪地里被冻红
的小鼻头满目不可思议地叹道:“什么啊,泡温泉,你也想挤在女人堆里啊,想
的太美了吧?”

        “不是我想,到了那儿你就知道了。诶,你那个到底来没来?来了的话这次
就可惜了……”

        “死开!没见本小姐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啊!”

        扶桑人管泡温泉叫“泡汤”,这个说法对于咱们来说是非常可笑的,可是这
他们“泡汤”起来却丝毫不马虎。文子姐姐所说的那些旧式私人温泉旅馆,可能
住宿条件会比较不尽如人意,但是温泉选位一定也花了很过的心思,我是绝对放
心。

        至于曼曼所担心的问题则更不算问题了。其实混汤的概念和男女混浴差别还
是挺大的,一般私人旅社由于条件限制温泉规模不会太大,往往男女会呆在一个
地方,不像万世阁那种五星级宾馆可以男人在地下一层,女人在楼上八层这般分
隔千里。但这也不意味着男人和女人就能够面对面裸聊了,一般这样的小温泉不
是上下隔开就是在中间拉一条挡板,天色晦暗再加上水汽蒸熏,女子抖开裹着的
毛巾一入水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而文子姐姐竟提到要带我们去露天“泡汤”,这么冷的天气我还真没干过这
种事,不知道会不会别有一番“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呢?

        收拾好东西,我们就乘坐小巴士往定山溪的温泉胜地进发了。到站的时候差
不多四点,文子姐姐看都不看那些招牌鲜亮,门面气派的大旅馆,直接引着我们
拐进了一条老屋林立的窄街。

        由于温泉旅社都依山势而建,这条街斜斜地向上蔓延,乍一看颇有江北小镇
的味道。而那些小旅社的招牌也是五花八门,有老式的木质招牌,也有亮着劣质
霓虹灯的,更夸张的是有一家还把自家的老照片拿出来挂上了。

        我们沿途饱览了一顿定山溪老街风物之后,文子姐姐在一间名为“风间の汤
田”的旅社前停下了脚步,并招呼我们进去。进门之后乍一看去,有些迷蒙的灯
光下尽是一排老旧的木质家私,大厅边上的柜台后竖着几个装酒的柜子,穿和服
的老板娘正在做着清洁工作。

        “风间阿姨,你好。我跟你说好的今天要来,还带了几个朋友,其中有从中
国来的呢。”文子姐姐抢先上去很有礼貌地问候道。

        “喔,是文子啊,你们好啊,呵呵!”看来文子果然是这里的常客,老板娘
一下就认出了她,放下手里的活儿走上来跟我们很亲切地打招呼道。

        “呐,你们算来得是时候了。”老板娘也许认为这里唯一的男人该是管事的,
转过脸来对我笑着说,“一般扶桑人都喜欢在新年的假期来北海道,你们现在来,
正是没有人跟你们抢汤的时候呢!”

        我暗想这“汤”可是地里自己滚出来的,又有什么抢不抢的,但还是要对老
人家留个好印象嘛,也笑着寒暄了两句。

        老板娘一边说一边拿出个登记簿来,戴上老花镜确认了一下,点头朝我们说
:“早上刚有几个新加坡的客人退房了,现在我们这里是空的,客房是两个人一
间,就给你们住二楼吧。”

        说着文子姐姐拿出证件做了登记。我把话翻译给曼曼听之后,小祖宗却不乐
意了,仗着中国话除了我俩没人懂跟我扯道:“两个人一间,怎么睡啊?我可不
要跟你这经纪人大姐一起睡,又听不懂扶桑话。”

        “行,那你去说服雅子(此二妞* 英语交流,最近有变成小姐妹的势头),
叫文子姐姐跟我一起或者你跟我都无所谓,要不你们三个人挤,我一个人睡。”
这件事情我可管不了,女人多了本来就麻烦,还是让她们自己去解决吧!

        办好登记手续以后,老板娘引我们上了楼进了房间。这条街既然以风俗作为
吸引人的重点,舍内摆设自然相当的扶桑化,连床都是那种古老的接地式榻榻米
(卧室全铺的榻榻米,所谓的床,只高出地板一个拳头的宽度而已,换句话说就
是跟睡地板感觉差不多=.= ),电视的尺寸就别提了……好在整座旅社里温度倒
是很适宜,于是我们放下行李,也在文子姐姐的指导下全部换上了和服式的浴袍。

        “这……就要去泡温泉了?”曼曼似乎感觉来得太过突然,什么东西没有准
备好似的,“饭都还没有吃呢啊。”

        “你放心,换上这个只是为了舒服而已。”我心里好笑,却不敢笑出来怕又
惹爆了这个大小姐,“一会老板娘就该送北海道料理来了。我听说这里的拉面和
螃蟹最著名,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有没有的吃呢。”

        说到这里,我恍然想到了一件很久之前的事情,怪不得姐姐的面煮的那么好,
原来手艺是从北海道传出来的!

        上海生,上海长的大小姐,一听到有特色海鲜,那两只招子就亮起来了。老
板娘看我们万事俱备,只欠吃饭,就鞠了个躬说要去为我们准备晚饭。文子似乎
真的跟她挺熟的,一脸笑容地问老板娘:“风间阿姨,怎么现在就你一个人在打
理了,叔叔和你女儿呢?”

        “喔,他们两个有事,晚上就会回来了。”老板娘回答说,“对了,这两天
我的小女儿也在这里,晚上可能她也会去泡汤呢,你们千万不要见外哦。”

        “不会的,阿姨您放心吧。”看老板娘这模样,五十多岁了还依稀可见当年
的风韵,女儿八成也该是个美人,我怎么会见外呢?

        “呵呵,那就好!几位,先休息一下吧!等一会就开饭了!”

        说完老板娘退了出去,曼曼就扯着雅子似乎是讨论起晚上“谁陪我睡”这个
问题来了,而把我赶到了对门的房间……吗的,老子一个人睡还不行么……

        在榻榻米上倒下,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看了看时间才四点多。晚饭估计没
一会还上不来,于是我决定先去外面的露天温泉看看,到底文子姐姐的形容是不
是属实。

        披着浴袍,手里提着木屐(为了不让她们仨发现我开小灶去了)下了楼,我
先熟悉了一下一楼的结构,小餐厅后面的布帘掀开之后就是一楼的回廊,回廊一
直到底则依稀可见山石环绕的一片水雾氤氲。

        “操,这里露天沐浴,可真带劲啊……”刚才老子还在滑雪场裹上厚厚的保
暖衣,眼罩,围巾,手套,全副服装仍觉得寒冷入骨,在这泡澡……。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推门而出,忽然耳后响起了一个阵我无法形容的女人笑声,
似是低靡,又充满了磁性,这老店里突然出现这样的笑声,害得我差点直接撞在
了门板上:“妈妈的店里,在这个时节,可不常有客人来呢,呵呵呵呵……”

        百十四、绳姬

        扶桑历史上只有两个阿墨,还都是女人中的极品。——金风

        喜欢看美女,我想是大多数男人的天性。

        由于职业比较特殊的关系,我工作时间里和工作时间外总是不间断地接触各
式各样的女人,到如今眼光早已经超越了“毒”的范畴,能令我侧目异性,大概
只占到她们全体的百分之五左右。而且,这十二月的第一周似乎特别热闹,短短
七天来,各种风格的美女不断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自家的那三位自然不用赘述,
建次的另类忍者女友,来自高丽的美人妻金慈炫,以及那个百里挑一的混血傻猫
远山瞳,俱都是放在大街上回头率极高的上品。

        然而在低靡的笑声在回廊中诡异地响起,我顿下木屐回头的一瞬间,眼神还
是停在了笑声主人的身上。

        北海道的雪天的傍晚本来就晦涩阴霾,加上回廊里昏沉的灯光,笑声的主人
斜斜* 在木质墙板上的身影宛如一只从《百鬼夜行抄》里化身而出的神秘妖女。

        花纹老旧的和服,有意无意敞开的领口,腰部以下夸张的身体曲线……看尽
美人的我眼神的重点当然不会是这些地方,在她的身上一扫而过之后,我就一下
子注意到了她隐匿于自己影子中的眼神。

        她虽然和我处在同一个绝对高度之下,但是我本能地她眼睛里的光仿佛是从
很高很高的地方投射下来的。

        换句话说,就是我觉得自己正用抬高四十五度角的目光仰望着这个女人。

        这令我十分不舒服,在对望了大概两秒钟以后我就索性转过身子将胳膊抱在
胸口淡淡地问道:“我是来自中国的旅人,请多指教。小姐刚才提到这家旅社是
你母亲的,那么你应该就是风间阿姨口中的小女儿吧。”

        “你说的没错。”女人从木板墙壁上撑起了身子,踏着木屐朝我缓步走了过
来,每一声鞋音在无人的回廊里都显得格外的刺耳,“一个中国人,你的扶桑话
竟然能说的如此流利,凭这一点,我就该请你喝酒的。”

        女人越走越近,而我也借着回廊门口的灯盏看清了她的面容。这个火山岛小
旅馆主人的女儿,乍看之下根本与扶桑大和抚子的温柔形象搭不上任何关系,反
而像是尼罗河畔黑色面纱之下的妖姬。

        小麦色的肌肤,狂野的身材纵然裹在和服之下依旧让人侧目。她的前额蓄着
厚厚的留海,纯黑的长发直直地披挂下来遮住两边的颧骨,更显得一张脸小得夸
张。而那两只如同黑琉璃一般的眸子,依旧配合着嘴边似笑非笑的表情向我投射
来一种“高高在上”,仿佛能够一眼看穿你心底卑微和龌龊的眼神。

        “我是母亲的第三个最小的女儿,平时比较忙,捡这样的淡季回家来泡温泉
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女人浑然不觉我一脸抽搐的神情,继续说道,“没想到
会碰到异国的客人呢。我的名字是风间美弥子(扶桑的已婚女子需冠夫姓,风间
是她们的家姓),当然,你也可以叫我阿墨,请多指教。”

        听完她这句话,我差点被刚好要咽下去的一口口水噎住了。

        阿墨?!为什么说“你也可以叫我阿墨”?扶桑历史上只有两个阿墨,还都
是女人中的极品,一个是战国时候名动岛国的少女杀手,还有一个,就是在我出
道前几年轰动一时的天才绳姬(参看三七、三巨头),女王中的女王,史上最强
的女调教师!

        难道说……

        阿墨,好吧,我现在就这么叫她吧,她似乎认为我和别的男人一样被她华丽
丽的外表所迷惑住了,口中又发出了一声能够勾出异性内心深处欲望的低靡浅笑,
一手扯住我的衣领,一手抚在门板上接着说:“我们家时代采温泉水自酿清酒,
如果客人不介意的话,今天的晚饭就由我请客吧。现在离开饭还有一段时间,不
如……”

        “我们先去汤里聊一聊吧。好么?”

        她嘴上是这么问,但是看我眼神就像是看着一条自己家的狗似的。我虽然心
里很抵触她的目光,但是无意中竟然被我碰到了这个宿命中的对手之一(看着眼
神八成就是她!),而且还是在她对我毫不知情的状况下,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如何会错过?!

        “当然了,我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才溜过来的。”一边拂开她扯住我衣襟的手,
我一边回答说。

        “呵呵呵……”伴着似乎已经充斥整座旅社的低沉笑声,阿墨轻巧地推开了
通向户外汤田的玻璃门。

        霎时间,一阵冷风扑面而来,然而阿墨却好像一点都没有直觉似的踏着落雪
朝温泉池走了过去。这个小旅社的温泉池跟我想得差不多,依着山势分为上下两
层,下面的一个池子为男性用,大概有二十多平方,上面一个池子需要踏石阶而
上,面积还要再小一点,这样泡温泉的男生从下面的池子是无法偷窥到上方的女
生的。

        四位山石嶙峋,落雪纷飞,池边雪化处水汽蒸腾,闪动着温泉矿物质凝结成
的结晶。我实在受不了这温度,只想等阿墨走上石阶立马跳进下面的水池里,可
是谁知道阿墨走到池子边却不再往上了,直接朝我回过身子,腰带一解,那件深
色的和服一下就自动从她肩头滑落到了雪里。

        ……如果说刚才我觉得她活脱脱像是浮世绘故事里的女妖的话,那么脱掉衣
服的她,根本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恶魔!

        和服褪下后,我开始以为她里面还穿着一件肚兜似的小衣服,但是仔细一看
却不是衣服,原来她的胸腹之间,整片的肌肤上全都绣满了风格妖诡的纹身!

        一只弯曲盘绕的三头怪蛇横亘在她的耻部之上,锁骨之下,蛇鳞黝黑,蛇睛
明黄,而背景则是无数盛开绽放的北海道山杜鹃……最大的两朵,花心不偏不倚
重合在阿墨的乳尖上面,而三头怪蛇的尾部,则一直缠绕进了那一片墨色的茂密
丛林……

        最令我狂喷不止的是(喷什么都好,ORZ ,这简直太疯狂了,端庄的旅店老
板娘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女儿),她的乳尖上还挂着两个样式十分阿拉伯的吊坠,
吊坠是眼睛的形状,松蓝石的眼眶里镶着金色的眼珠,随着纹绣着繁花的丰满上
围,在零下十几度的大风里,在三头怪蛇起伏的胴体上瑟瑟摇晃着……

        好吧,基本上,这个阿墨绝对就是我印象里的那一位了,神奈川各俱乐部坐
镇的金牌女王,年仅二十三岁却名头远比我大很多的绳缚界三巨头之一、只是我
万万没有想到,我和她的初次见面竟然就在这么不经意之间,不经意地连她都没
有发现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傻傻地瞪着她在风雪中裸露的身体的男人,就是她
生命中必须去面对的那个对她权威的挑战者。

        百十五、只爱陌生人

        人是很奇怪的,有时候心里的话无法对身边的人说出口,反而能够向着陌生
人倾诉;有的时候男人面对着家中的娇妻无法坚挺,却偏偏能够在旅馆里姿色平
平的女人身上大展雄风。——金风

        零下十几度的北国之东啊,如果再让我在门口吹上几阵风,估计鼻子就会被
冻掉了。既然人家大姑娘都不介意跟我共浴一池(她这副牛逼的身体就是给人欣
赏用的,都快赶上九纹龙史进了,藏着掖着真叫暴殄天物),我哪还会扭扭捏捏?

        于是两分钟之后,我已经甩掉肩上担着的长毛巾,脱掉浴袍,跟随着阿墨雪
中的足印闪进了下面的温泉池里。

        水汽蒸熏,那张肤色比我还要健康的小脸浮在从地底升腾而出的迷雾里,闪
动的黑亮眸子中,依旧是那种让我从心底里感到不舒服的上位者眼神。

        我曾跟阿墨一样,都是生活在世界迷障幕布之后的人,直到上个月末一系列
的报社评论员文章的出现。

        出道半年来,我仅仅参加过两次公开表演,其它的收入都来自于写真集,影
片,俱乐部活动等等仅仅出现我作品的形式。这样的生活似乎更加适合我,我讨
厌曝光在众人目光下的感觉。而阿墨跟之前的我是一样的,她的大名仅仅流传于
俱乐部之间,很少有人真正见过她,如果不是她刚才鬼使神差地自报家门,我跟
她很可能会在这家私人的汤屋中擦肩而过,直指很久很久的以后,再次于舞台上
相逢。

        此时此刻,我突然浮现出一种很荒谬的想法,这位一丈开外和我裸裎相对的
女王殿下迟早会跟我见面的,可是老天爷却偏偏把这次见面安排的如此有戏剧效
果,如此猝不及防,如此……香艳。

        当然,这样的见面对于我来说是非常完美的,因为她还不知道在汤池中跟她
对望的男人就是东京的金风,而我却可以借此机会,旁敲侧击出很多有关于她的
东西来。

        所以我特别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入水时的姿态,保证我背后的鞭痕不被女
王殿下发现,然后装作对她的一身花绣感到相当震撼的语气问道:“阿墨,你身
上的纹身,还有乳首的饰品……这些都是被你母亲所允许的么?”

        “你觉得我好看么?来自神秘中国的旅人。”水雾中的语气平静中隐伏着各
种挑逗的可能性。

        “当然,非常好看,我……感到很震惊。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身体。”

        我尽量把自己带入一个“对这个圈子一无所知”的旅客的身份里。对了,就
是这样,她只把我当作一个陌生的旅人,而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会对我主动说出
自己的艺名,主动邀请我入汤,主动想和我聊一聊,而根本对我的一切不闻不问。

        如果她知道我的身份,那么今天的见面就必然演化成另外一个场面了。人是
很奇怪的,有时候心里的话无法对身边的人说出口,反而能够向着陌生人倾诉;
有的时候男人面对着家中的娇妻无法坚挺,却偏偏能够在旅馆里姿色平平的女人
身上大展雄风。

        新鲜感,以及一种轻松的感觉,不用负责,不会再见,这时候的人往往能够
变得更真诚,也更鲜活。

        这就是我现在努力想要营造的。阿墨和其他两巨头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的性别,
要征服一个女人跟她谈什么技,道,义之类根本是没用的,我首先要做到的,就
是试着去了解她的心。

        “呵呵,你们男人都是贱货(汗啊!)。”阿墨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笑,她
似乎觉得这句话根本不是侮辱,而是一种世界上的普遍真理,“越是得不到的,
你们就越觉得珍贵,越是鞭笞你们,你们就越不会放手……”

        “我早在十一岁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了,你相信么,先生。”

        我虽然觉得这句话明明是错的,可是一时间却找不到什么东西可以拿来反驳
的,抽搐了几秒钟只能避而不谈她前面那句话而选择了回答后面一个问题:“我
相信。可是,这跟阿墨你身上的纹身有什么关系呢?”

        我的直觉告诉我,她身上最为耀眼的地方,很可能就是她最脆弱的地方。

        阿墨黑色的大眼睛纵然在迷离的水雾里依旧带着温软的锋芒,望着我假装很
傻很天真的求知表情颇为复杂的一笑,而后将脖子一扬,朝我露出了线条完美,
肤色建康的颈项:“这是一个奇怪的男人词赐予我的奇怪的武器。”

        “它能让女人避忌,而让男人注目,你觉得是不是这样呢先生?”

        “我……”我很赞同她的话,但是依旧装作不是很懂的样子问,“可是……
这样子的纹身会伴随你一辈子,你不觉得,旁人会用很奇怪的眼光来看你么?”

        “呵呵……”阿墨低浅的笑声仿佛跟北海道的温泉有着很多共同之处,都那
么烫,那么令人留恋,而且都来自这个世界的另一个层面,“每个人所走的路,
你认为是他们自己能够选择的么?”

        “人和人都是平等的,通过努力就能成才,不懈的坚持就能改变命运……这
些都是小孩子励志漫画里的东西……”阿墨果然认为我只是个路过的陌生旅人,
渐渐地朝我打开了一些平时她根本不可能展现出的一面,“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
美好的东西呢?先生,请你教我吧。”

        “……我同意你的话,但是,这些跟你身上的纹身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努
力让自己表现得像个初次看到她这样身体的上班族男人。

        “恩。你想听故事的话,我也可以跟你说说。”阿墨扯过毛巾在温泉里沾湿,
然后贴在了自己的额头和眉眼处倚在池子的沿上,“你们中国,应该也有很多有
趣的故事,一会先生也得给我讲一个,好么?”

        她把眼睛遮起来,我一下子就感觉整个人舒服了很多,实在受不了她的眼神。
我其实就在等她的这个故事,怎么会不答应,立刻接口道:“好啊,就让我这个
陌生人来感受一下你的故事吧。”

        “曾经有一个奇怪的男人,我在某些机缘巧合下碰到了他,然后就他把我强
行掳走,关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件事当初在定山溪还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在
十年之后我父亲和母亲都以为我的失踪变成了无头公案的时候,我却突然出现在
了他们面前。”

        “……那风间阿姨和叔叔一定都喜出望外了吧?”我适时地敲击道。

        “很可惜先生,并不如你所想。”阿墨继续说,“我回来之后,身体上就背
负了这样一副纹身,而我从事的工作更是令父亲觉得羞愧难当,他甚至屡次想跟
我断绝父女关系……只有妈妈还像我小时候那样疼着我。”

        “你的父亲……风间阿姨说他们出去了,难道……”

        阿墨似乎点了点头,“先生你猜对了。每次我回家来的时候,我父亲跟我姐
姐就会避开我,住到亲戚家去,把我当成是恶魔一样的女人……呵呵,这很可笑
吧?”

        “可是……我觉得……这很美。”

        “恩,你们男人就是贱。”阿墨好像始终不把“贱”当作一个贬义词,随意
就能脱口而出,“猎奇,找新鲜感,这些就是你们的心思。我父亲背着妈妈在外
面和别的女人有肉体关系,却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真是可笑呢。”

        她的心,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向着我这个“陌生人”敞开了一条缝……于是我
紧接着问下去:“阿墨……你,究竟是从事什么样的工作,为什么要把自己和你
父亲外遇的女人混为一谈呢?”

        阿墨回答得很随意:“那个奇怪的男人由于早些年被人击败,失去了一切,
所以他自己切断了三根手指,发誓永远都不再介入一个特殊的行当。可惜当他看
到我以后,内心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竟然想让我成为他的继承人……我胸
口的三头蛇纹身,也正代表了他失落的三根手指……”

        “先生,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扶桑有一种很隐秘的俱乐部,就是那种…
…**的。我在继承了奇怪男人的技艺之后,就去这种俱乐部工作,没过多久成为
了许多富人追捧的对象。”

        “呵呵,很可笑吧。他们捧我的原因就是我能够用身体很好的鞭笞他们,让
他们在痛苦中挣扎……恩,我的职业就是一般人嘴里的那种‘女王’,先生,你
了解了么?”

        她说到这里,一切的一切就跟我所知道的故事对上了。他的师傅,也正是我
的师伯,因为没能够继承檽木光寺衣钵而愤然断肢离去的檽木枫太郎的儿子。

        檽木痴梦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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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7-02 09:55 #28樓 引用 | 點評
guhuen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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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十六、不是冤家不聚头

        她是非主流。——金风“我……明白你说的那种职业。”我的语气有些尴尬,
可能阿墨会觉得我一个外国人不太能够接受得了这些东西,但实际上我是在为了
她和我之间的关系觉得别扭:这位今年刚二十出头的女王殿下如果算起辈分来,
还是我的师姐呢……不知道师伯到底为了什么原因会在隐退之后又收了她这么个
女孩子作徒弟?难道说,他在事情发生之后,又有了什么特别的领悟不成?

        我正琢磨着接下来如何在隐匿我身份的同时和阿墨交流下去,左侧通往回廊
的屋檐下那扇玻璃门忽然被人拉开了,紧接着传来了老板娘的声音:“阿墨?你
在吗?快来帮我准备一下料理吧!还有那位中国的客人,你的同伴正在找你呢!”

        “就来了。妈妈。”

        阿墨抬起胳膊来扯掉面上的湿巾,仰起上身“哗”地一下子从温泉里站起来
的同时转过头对我说:“我的故事讲完了,你还欠我一个故事呢。今天晚上十点,
我在小餐厅里等你,请你喝酒。”

        说完话,阿墨根本不给我任何回答的机会,带着在汤池里蒸泡得红润透亮的
肌肤和一身的热气,直接捞起地上的和服。栏杆上尚有厚达寸余的积雪,接肤而
化;槛外嶙峋的山石亦早已被新雪深深掩埋,阿墨如同从地狱归来的魔女一般,
在两双写满了惊叹的眼睛里不疾不徐地朝回廊走了过去。

        一双眼睛自然属于盯着她小麦色翘臀的我,而另一双,则属于站在老板娘身
后的曼曼。等到老板娘和阿墨走掉了,曼曼还呆呆地站在门口吹着冷风,似乎是
看傻了。我连忙从温泉池里跳出来三下两下地披上浴袍闪进了回廊里,一边用毛
巾擦着头一边矮下身子凑到曼曼的鼻尖前问:“喂,你没事吧?”

        “那……那个女人……是谁啊?”透过薄薄的和服式浴袍,我似乎能感受到
曼曼此刻明显加快的心跳,“她……太夸张了吧,不但是暴露狂,身体上还……”

        小蹄子惊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的确,当初打着唇钉涂着失眠妆的曼曼若是
论起非主流来,跟女王殿下那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我看着她那瞪得老大的眼眶,不由得笑出了声来:“她是非主流。”

        “你去死啊!”曼曼突然一把朝我推了过来,“自己也不说一声偷偷溜出来
跟这样的……女人一起洗澡,还敢跟本小姐开这种玩笑!我问你,她到底是谁?
她……她胸部那里的两个耳环一样的东西,是怎么弄上去的啊?”

        “噢,她是老板娘的小女儿,刚才进来的时候老板娘不是说了嘛,叫你们看
到她小女儿千万别‘见怪’,你忘记了?”能镇得住这小祖宗的人,委实不多,
我看着曼曼讶异的神色依旧觉得好笑,“至于你说的那个东西……你自己去问她
咯,我又不懂。”

        “切……你,你会不懂啊,肯定在骗我!”曼曼似乎对这一类的金属饰品有
着特殊的爱好,看到阿墨身体的她似乎被勾起了某种“金属环”情节,虎着小脸
把我按在木质墙壁上忿忿道,“你要是不说,我就跑去告诉雅子你跟老板娘的女
儿有奸情!”

        ……我哪敢跟女王殿下有什么“奸情”?

        曼曼这句话终于把我气乐了,刚才在汤池中略带黯然又略带紧张的心情被一
扫而光:“我跟你说了,你就乖乖不去嚼舌头么?”

        “……恩。”

        “这件事情嘛。”我一边握住曼曼推在我肩头的手,一边装作一副很难解释
的样子犹豫了半天,“你也看见了吧,那个吊坠上面有个环,跟耳环差不多。那
么你想吧,挂在耳朵上的叫耳环,穿在鼻子中间的叫鼻环,吊在肚脐上的叫脐环,
那么这个应该叫什么,很一目了然了嘛。”

        曼曼变换了好几次嘴型,终于讷讷地轻吐道:“乳,乳……环?”

        “恩,答对了~.”

        “可……可是!”曼曼依旧不依不饶,“……像是打耳环一样刺穿这里,不
会很痛吗!”

        我一脸无奈地回答道:“我又没打过,这问题你还是得自己去问她吧!你问
这么清楚干什么?你也想打一个玩玩?”

        “……去死!”曼曼捶了我两下,跑开的同时最后朝我甩下一句,“要开饭
了!雅子她们都在那个小餐厅里面等你!”

        哦,怪不得老板娘来叫阿墨去帮她准备上餐了呢。看着曼曼的身影消失在回
廊的拐角,我有种很“不祥”的感觉,千万不能让阿墨和这小祖宗认识,不然,
只要前者稍微耍一些手段,必然能将曼曼潜藏着的受虐之心给激发出来!

        在擦干身体的同时步入小餐厅,雅子和文子姐姐已经坐在榻榻米的地板上等
着了,而曼曼也一脸古怪地坐在矮桌的另一边。见我撩开布帘进来了,雅子温温
软软的声音首先在我耳畔响起:“金,晚上你跟苏妹妹睡一间哦。”

        厄?我没听错吧?为了再一次确定神色正常的雅子没有说错话,我不由得朝
她问道:“……你说叫我跟她睡一间房间么?”

        “是呀。”雅子推了推眼镜,“你别想歪了嘛,金。文子姐姐不懂英语,无
法跟苏妹妹交流,只有我跟文子姐姐睡一间咯。”

        “哦……是这样啊,那好吧。”既然大老婆这样决定,而且三位似乎都没什
么意见,那我也就坦然接受呗。雅子和文子姐姐坐在一边,我正跑到另一边在曼
曼身旁坐下,小餐厅通往前台客厅的布帘忽然被撩了起来,紧接着端着盘子走进
来的……是穿好了衣服的阿墨。

        “请客人们用餐!这可是正宗的北海道小樽料理哦!”

        咦?女王殿下怎么突发奇想玩起COSP1AY 来扮服务生了?

        低沉而充满了挑逗意味的话音中,阿墨已经轻挪着穿上了罗袜的双足款款走
到了我们的矮桌前。她这个服务生的角色扮演得实在是太差了,虽然步子和动作
都符合大和抚子的姿态,但是那眼神依旧带着无穷的“灵压”,看得我一阵难受。

        而在这段时间里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一向来胡天胡帝的曼曼同学
一见了阿墨,似乎就成了见了黑猫的老鼠一样,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俯身跪在我们的矮桌前将各式各样的瓷盘端到我们眼前之后,这个不合格的
服务生忽然侧过脑袋附到了我的耳边跟我说:“似乎很有趣呢,先生……这三位,
都是你带来的女眷么?”

        百十七、醉乡

        我想要好好醉一醉。但是……却不能被他们那些人看见。——阿墨

        “要记得晚上和阿墨的约定哦。”

        附在我的耳边说完这句话,女王的服务生COS 也结束了。连一般性的礼节都
没有,阿墨只是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我们这一桌人,便将脑后依旧还湿漉漉的浓
黑长发一甩返身离去了。

        接下来进来的则是老板娘。她的盘子里则盛满了寿司,以及四个小瓶子。
“这是牡丹虾,扇贝和鳕鱼白,鲑鱼籽制成的寿司,以及我们家酿的清酒。请客
人们慢用哦。”

        老板娘将菜都摆放好之后也出去了。这回可好,阿墨作为一个服务生的反常
举动使我一下子成为了众矢之的,还没等老板娘的脚步声消失,雅子就探着天鹅
般的粉颈狐疑地朝我问道:“金,那个服务生,你认识她吗?她跟你说什么悄悄
话呢?”

        “那个女人究竟是谁!”曼曼看雅子发话了,也开始在一旁用英语瞎起哄。

        “……慢慢来,我自己还没明白过来呢。”我稍微理清了一下思路,转过头
问文子姐姐说,“姐姐,你前几次来的时候,没有见过老板娘的这个女儿吧?”

        “没有啊。她是老板娘的女儿?我都没有听风间阿姨提到过啊。”文子姐姐
也是一脸不解,大概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不认识的人会跟我做出这么亲昵的动作来。

        坐在榻榻米上,我身边的三女都跟我一样披着和服式的浴袍,一时间我的视
野里满是裸露的颈项和腿腿。和这么多美女在这样的场合下吃饭,而且都还是我
的女人,我的心在不知觉间开起了小差来……

        “喂,你吃不吃饭啊?想什么呢!(她听不懂我和对面二女扶桑话的交流)”
曼曼大概见到我眼神不太对,突然在旁边推了我一把。

        “哦,对了。”我晃过神来,瞪了一眼曼曼,对文子姐姐和雅子继续说道,
“这件事情你们两个配合我一下。你们该知道神奈川的阿墨吧?”

        文子姐姐点头的刹那,雅子也推了推眼镜说:“是不是那个很有名的女性绳
师?但,她跟刚才的服务生又有什么关系啊?”

        “刚才那女的就是阿墨!”我趁着两女还没有惊讶地叫出声音来赶忙拼命地
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是风间家的小女儿,这次我也真够误打误撞了!竟然
会在短途旅行的时候碰上她!”

        “金……那,你们两个人……”雅子抬起纤长的春葱抚住唇沿,长长的柳眸
中堆砌着不可思议的颜色,“她刚才跟你说什么啊?她想怎么样?”

        “别紧张啦,老婆。听我说。”我继续和她们轻声地说道,“现在她还不知
道我是谁呢。万一等一下老板娘或者她自己来跟你们说话的话,就说你们是我在
东京的朋友,而我是在东京攻读博士学位的中国学生就好了。知道么?千万记得
啊。”

        文子姐姐眼睛一转,“诶?那你是准备借这个机会……”

        “恩。”我点点头说,“这个女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谜,而且如果
我想要让缚道回归的话,包括她在内的三巨头都是不得不去面对的。所以我准备
趁这样一个巧合之下的机会尽量多跟她接触一下。今晚十点,她约我在这里喝酒,
到时候大家就先回去睡吧,毕竟已经累了一整天了。”

        “噢,你叫我们睡觉,自己和一个奇怪的女人喝酒呐……”雅子的俏脸上闪
过一丝愠色,似是淡淡地嗔道。

        “老婆,你该知道我和伯父的约定吧?别这样想我,这样的女人,我怎么可
能……”我正忙着解释,雅子却一咬嘴唇笑了出来:“看你。去就去咯,反正你
身边的女人也从没见少过……”

        ……不行,我怎么觉得雅子跟曼曼成天在一起,有变得“刁蛮”的倾向了?
因为听不懂我们说什么的缘故,这时候曼曼早就提起筷子来三下五除二的开吃了,
一边吃一边舔嘴抹舌,一些些吃相都不顾,惹得对面的两个女人也相顾莞尔。

        “谢谢阿姨,我吃饱了!”

        一顿料理不到半个小时风卷残云般地被消灭光了(一半都是曼曼吃的),我
叫来老板娘收拾碗筷,大家也相继回到房间拿上毛巾,朝露天的汤泉进发了。

        “不知道阿墨晚上会不会来跟‘女眷’们搅和……”怀揣着这样的心思,我
等到女人们一惊一乍地跑进上面的女用汤池以后才缓步出了屋檐。一回生,二回
熟,虽则黑夜早已吞噬了大地,可是有着下午的经验,我这下也不觉得特别冷了,
迅速除去身上的一层布以后就闪进了温泉里。

        我看不到上面的动静,只听到一阵阵的细碎言语,不知道女人们究竟在讨论
什么样的话题。只有曼曼时不时地将脑袋探出栏外来给我做几个鬼脸,不过想要
窥视我那是徒劳的,从她那个角度,就只能看见汤池中蒸熏的水汽罢了。

        幸喜女王殿下并没有御驾前来巡视我们的“家庭聚会”,大概到了快要十点
的时候,我都觉得身上闷得有些难受了,从温泉中站起来朝上面的池子问道:
“喂,不会睡着了吧?”

        “~~~~~ 恩。这里好舒服呢!”雅子慵懒的说。

        “好吧,那么我去赴约了啊。你们跟曼曼讲一下这个事情吧。”我一边说一
边胡乱抹了一把身子,套上浴袍,“困的话就先回去睡吧,不会有什么的,她只
当我是普通的旅人而已。”

        “~~~~~ 恩。知道了!”

        我觉得雅子似乎喜欢上这种大冬天泡温泉的感觉了,从没听她的声音这么腻
过。出浴之后更是禁不住冷风,好在温泉离屋檐下仅有几步路之遥,我一个“瞬
身”便拉开玻璃门跨进了回廊里。

        忐忑不安地步向小餐厅,不知道在今夜,女王陛下会为我备上什么样的礼物
呢?撩开布帘,有些偏灰暗的光影里一个穿着老式和服的背影便映入了我的眼帘。
浓黑的长发衬托下,这个背影愈发像是五个世纪前就被画入浮世绘之内的山妖狐
媚。

        听到脚步声,阿墨回过了头来,漆黑的亮眸在昏暗的布景下格外的引人注目
:“你来早了呢,客人。”

        “你不是来得更早么?”我走到矮桌的另一面坐下,望着桌上的酒盅和酒壶
说。

        “你们吃完晚饭之后我便已经坐在这儿了。”阿墨倒下一杯家酿的清酒掺上
温水(大店里上的清酒都是兑好了水装在小瓶子里的,就想吃女体盛那会儿的一
样)一饮而尽,“我就是想在这儿坐坐,小的时候家里就是这个样子,到了现在
基本没怎么变呢。”

        看她灌了自己一盅酒我才注意到,那小麦色的脸蛋已经被浸染成了绯红的颜
色。

        “喂,这可是清酒啊,喝多了等一下会很难过的。”

        “醉了……不是更好么?客人。”

        如果她从刚才就一直在这么灌自己的话,那现在估计已经差不多要上头了!
果然,厚厚留海下那威压似的眼神已经涣散得不成样子了,而女王殿下在问完这
句话之后,突然朝我这边俯下了身子,探出手臂摸上了我的耳垂:“我想要好好
醉一醉。但是……却不能被他们那些人看见……就让我……在你这个陌生人身边
……稍微放肆一次吧,好么?”

        “吗的……这是职业病么?”我伸出手来握住阿墨朝我伸来的“魔爪”,抬
头看的时候,女王殿下整个伟岸的胸襟却已经死死地压在桌子上了,口中却还不
停地念叨着:“这故乡的酒……就让我醉一次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的心里忽然有些堵得慌。无论她在清醒的时候如
何作孽人间,现在的阿墨,不,风间美弥子,也只是一个不到十岁就被人掳走,
承受了并不属于她自己的命运,到头来还被父亲唾弃的可怜女人而已。

        地狱般的生活,她顽强地挺了下来,却在一个故乡的夜晚鬼使神差地向一个
陌生的男子敞开了她最脆弱的一面。

        百十八、青麟髓。漱金墨

        (漱金墨为古代墨名,青鳞髓是其中一种,漱金带漆边,借此来命名这一章
金与墨的交集。)

        很可惜,老子没你说得那么牛逼。——金风“阿墨,你还说要请我喝酒,怎
么自己先倒了呢。”我把她想抓我耳朵未遂的胳膊放到了矮桌上,“不如我送你
回卧室吧。你住在哪一间?”

        “不……你还欠我一个故事。我很清醒。”女王殿下挣扎着支起身子来,口
口声声说自己清醒的她,却连自己的和服领子褪到了胳膊上,露出了老大一截香
肩都浑然不觉,“你们中国……很大很大,一定有很多故事,不是吗?”

        我很讶异于师伯(也就是阿墨师傅)的眼光,虽然说三岁看到老,但他怎么
就能在女王殿下还没发育的时候就挑中了这个身材好到爆浆的女人了呢?望着那
衣衫都遮不住的深壑边偶露峥嵘的花儿纹身,我不禁狠狠吞了一口口水:“你想
要听故事……好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暗暗做下了一个比较重要的决定。

        女王殿下醉了。有句俗话叫“趁你醉,盗你妹”,另一个版本则是“趁你醉,
陪你睡”。不论是前者也好,后者也罢,其实说明的都是一个道理:喝多了的人,
思维容易被别人所影响,意志力也会大大降低,这是其一、而其二,女王殿下毫
无防备地向一个陌生人袒露心声到也罢了,更要命的是,她竟然在我面前显露出
了一副根本不属于女王应有的小女人情态,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如果今
后她发现当初那个在小旅店里的男人就是金风的话,清醒时候的她可不是那么好
惹的,说不定恼羞成怒,那么,我就必然要承受女王火力全开的恐怖攻势……

        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我所做出的决定就是:趁着女王的心门最缺乏防备的
时候,向她坦白我的身份!

        这很可能会造成奇怪的化学反应,但无论后果如何,那也至少比承受她的怒
火要来的好了!

        从她手指缝隙里拔出酒壶,我也翻出空杯子给自己兑了一杯酒,“但是我要
讲的故事却跟我的家乡没有什么关系,我也想讲一讲我在东京读书时候发生的事
情,不知道阿墨愿意听么?”

        “你……不是旅人,原来还在扶桑读书,怪不得……扶桑话这么好。”看来
殿下的思考能力还没完全被酒劲吞噬,“我愿意啊……你这样的男人,应该得到
过不少东京女孩的青睐吧?”

        很可惜,老子没你说得那么牛逼……暗自鄙视了一下女王的眼光,我将盅中
清酒一口喝掉,开始回忆起了那段我人生中最奇异的经历来。

        “两年多之前我独自一人到东京求学,开始什么都不知道,生活上碰了不少
钉子。过了一个学期以后,终于对整个东京的大环境比较熟悉了一点,也在同学
的帮助下找了一间比较便宜的公寓住。但是我父母其实并没有提供我充裕的经济
支持,于是我跟很多留学生一样,也开始了勤工俭学之路。”

        “恩。然后呢……”阿墨高高在上的目光涣散之后,她整个人才有了二十岁
女生该有的样子,能让我在讲故事的时候好好地饱餐一顿秀色,不然那眼神我实
在受不了。

        “当时有个同学(雅子)介绍给我一个工作,是去六本木仅存的一条老街后
面的料理店刷盘子。每天晚上工作四个小时一天能赚一千二,对于男生来说,是
相当不错的一份兼职。那家料理店,来来往往的几乎都是老客人。在做了几天之
后,我就发现有一个很不寻常的老人,总是坐在同一个角落的位置上喝酒,一直
要到晚上十一点店铺打烊的时候才意兴阑珊地回家。”

        “女服务生十点钟就下班了,剩下的工作也是我来接手。每次刷完盘子,我
就等着收拾他这一桌的碗筷,一来二去也聊了几句。他那时候发现我扶桑话讲的
有些别扭,就问我是从哪里来的,我当然也就告诉他我是中国的留学生。”

        “那一晚上是老人第一次转过头来正眼打量我。我也没想什么,哪知道过了
几天,老人家突然叫我过去一起陪他喝酒,讲起了一些他从前的经历来。”

        “那位老人家……每天都要喝,一定也有自己的伤心事吧。”女王殿下虽然
小脸烫的发烧,眼神也变了,可是思路却还算是没全部糊掉,努力地听我讲着故
事。这样也好,不然我讲完了她都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那可就真囧了。

        “对,他说他之前有一个很好的哥们,而他也拜在他哥们的父亲门下学技术。
出师以后他们到东京来闯荡,还没成名那会就喜欢常常来这家老店里吃晚饭。可
是后来,可能是由于他的天赋和运气都要比他的哥们好上一点点,他的名声始终
要压过他那哥们一头。”

        “……他的哥们,后来是不是心里不平衡了?做出了什么对不起老人家的事
呢?呵呵……你们男人,就是这么龌龊……我可是看多了……”阿墨喃喃着,终
于仿佛支持不住了一样趴倒在了桌沿上,同时也给我送来了一幅乳香四溢的诱人
图画。

        “嘿,你师傅是怎么样的人,你当然最清楚不过……”我一面暗想,一面继
续说道:“他哥们的父亲教下的那门技术有个规矩,以前祖师爷留下了一套传家
宝,每代都必须由最杰出的大师来保管这套东西。没过几年哥们的父亲觉得自己
不行了,而放眼全扶桑,和自己同一辈的基本上都已经凋零了,年轻的一代中声
势最旺的就是那位老人家,所以也没把东西交给自己的儿子,而是交给了他。”

        “其实当时他哥们的名头也已经很响亮了。他哥们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跟
你说的一样,心里不平衡了,但是作为一个艺术家他的操守还是很到位的,没有
怎么为难那位老人家,却自残了身体以后突然人间蒸发了。”

        我说到这里,阿墨似乎有些觉得故事里有蹊跷了,但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她思
考能力大幅度降低,一时间没明白过来,只是抬起搁在臂弯里的脑袋,透过厚厚
的留海努力想睁大眼睛注视我。

        “那位老人家到了晚年以后,还会每天到那家料理店去喝酒,就是忘不了以
前他的那个哥们。后来老人就跟我说了,他风烛残年,而且膝下无子,问我愿不
愿意继承他手底下的那门技术,将来混个出人头地是绝对不在话下的。我问清楚
那门技术是什么以后,思量再三,最后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你……学了什么?”阿墨很自然地顺着我的话喃喃着问道。

        “你等等,我还没讲完呢。在第二天我跟着老人家回到了他的老式宅居,他
别墅下面原先有个葡萄酒窖,已经被他改造成了一处秘密地宫,不但里面藏着女
人,还保存着祖师爷留下的宝物。我后来就辞了兼职,每天晚上在兼职时间去他
的地宫学习技术,一直经过了一年多的非人煎熬以后,我也总算是小有所成,可
以算是出师了。”

        “到最后,老人家告诉我一个消息。他那哥们虽然失踪了,但是在前几年神
奈川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孩子,老人家看过她的表演,说那女孩子用几个的技术就
是他哥们自创的,要我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找到那个女孩子好好问问,他的哥们,
也就是我的师伯檽木痴梦男,现在还在不在人间。”

        “你……”我讲到最后,阿墨终于听出来了,我也在同一时间里从榻榻米上
站了起来,朝着在矮桌上七歪八倒,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女王殿下鞠了一躬:“师
姐,之前冒犯了,请你原谅。那个故事里的老人家就是你的师叔明智传鬼,而我
就是东京的绳师金风。”

        百十九、绳姬发酒疯

        师姐,本是同根生,相奸……何太急啊!——金风

        “金风?明智……”阿墨像是自言自语了半晌,忽然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似的
从矮桌上猛地挣了起来,“我知道你是谁了,知道你是谁了……”

        我本来以为她要发飙了,可惜女王殿下被酒劲冲昏的脑袋,注意力完全是被
我所牵着走的,好像忘记了下午在温泉里我装新嫩哄骗她的一幕,只是对着酒壶
痴痴地自言自语:“那个男人早就死了……四年前就死了……不然……你以为我
能像现在这样活着?”

        死了?

        倘若师伯这个怪老头还在人世,背后有他在的女王殿下绝对是一颗毒瘤。我
对他根本又没有半点感情可言,死了对我来说那自然算得上一件好事。而且,就
阿墨从初见到现在的言语所流露出的心情来看,她对于自己的师傅似乎怀着深深
的怨念……

        照师傅跟我简要的叙述来看,女王殿下出道七年,只有前几年频频出没于大
小不一的绳艺表演现场,而后面的几年却突然飘忽不定起来,只辗转于各大俱乐
部承接私人VIP 服务。也因为这个原因,她成为了著名绳师中最难找的一个。我
仿佛嗅到了一丝将阿墨直接纳为助力的可行性,走上前去一边想要将衣衫极为不
整的女王殿下扶正一边问:“师姐的意思,是你根本就不想呆在这一行,是么?”

        “不……”

        就在我的手碰到阿墨衫袖的一瞬间,这个本来喝的跟一只醉猫一样的女人忽
然在我没有防备之下抬起胳膊来掐住了我的脖子!

        “呃?发酒疯了?!怎么她动作那么快!……力气好大!”

        我忘记阿墨玩绳子的资历要比我深上很多,手指间的力道自然不会小。她借
着身子的推力一下子将我按倒在了榻榻米上,整个人也跟着扑倒了过来:“我喜
欢,我喜欢得不得了,我要看你们男人在我鞭笞下的那副贱模样!别跟我提那个
男人!”

        “明明是你自己说他已经死掉了……”跟喝醉暴走的人是无法讲道理的,我
只能拼命握着她的手腕以阻止她指甲嵌入我皮肤的势道,“呃……师姐,本是同
根生,相奸……何太急啊!”

        “看你这副贱样子……很爽吧?爽就告诉我,让我再好好折磨你啊……呵呵,
呵呵呵……”阿墨趁着推到毫无防备的我的时候,和服下不着寸缕的下半身也趁
势骑到了我的腰间。狭小的空间内弥漫着她低靡而邪异的沉沉笑声,说来奇怪,
我在拼命挣扎的同时,分身也抵受不住与她身体的强烈摩擦自己站了起来……

        * !怎么把老子当成受来玩了?不听话的分身让我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本来内心深处被压制住的邪火一下子窜了出来,我股间用力向左侧一顶,直接把
这个阿墨骑我的姿势转变成了我骑着阿墨的姿势!

        终究是喝多了的女人,身体虚浮脑子发神经,也没想到我会突然翻身压制住
她。女王殿下昏昏沉沉间,似乎下意识地把我当成了她那么多簇拥者中的一个,
一边加紧大腿一边努力想睁大那本来黑亮的眸子瞪视我:“你……你怎么敢这样
亵渎我?!快把你肮脏的身体拿开!”

        拜女王方才很妙的那个姿势所赐,我在反压制之后,分身的枪头刚好抵触在
那一片毛茸茸的神秘谷地上。可是我此刻心情被她搅得乱七八糟的,根本没有这
方面的心思,只是趁着她注意力转到自己下身的刹那将她的指甲从我的脖颈里启
了出来,然后解掉她和服的束带,将两只比我还要魔的魔爪死死地缠在了一起。

        “FXXK!”女人的力气再大终究还是有限,不过这么一番惊吓和肉搏又搞得
我出了一身汗,我不禁在完工后狠狠地骂了一句,“叫你声师姐你还猖狂了!仔
细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模样!”

        酒醉撒泼的阿墨被我绑住动不了了,终于像是从刚才自己的臆想里解脱了出
来,低下长发凌乱的脑袋呆呆地看着自己衣衫大敞的胴体一会儿,随即又抬起目
光散乱的眸子看了看我:“我……你,对不起,对不起……”

        “诶,我说,作为名动扶桑的绳姬,你刚才的表现真是太失态了啊……”我
摸着脖颈上痛到骨子里的指印没好气地说道,“还好没有被什么八卦人士看到,
不然我跟你算是要名声扫地了啊……”

        不用再装作陌生人我说话自然恢复到了平时那种略带痞气的作风,况且现在
大致摸清女王内心深处想法的我,实在也没有什么惧怕这个已经被我捆住手腕的
女人的必要。于是乎我走到阿墨面前指着浴袍下摆处撑起的帐篷说:“话说师姐
啊,这件事情,你看要怎么解决呢?”

        阿墨痴痴地抬起头,眼睛里还是一片浑浊无神,不过好在神智似乎是恢复过
来了:“……去泡温泉。泡一会儿就好了。”

        “请你也扶我一起去。”

        沐浴能加速醒酒,这个在北海道长大的女人自然很清楚。可是刚才对我做出
如此暴戾行径的她突然冒出了一句这么恭顺的话,我实在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
了:“师姐,你是在对我说话?”

        “请……你也扶我一起去泡一下温泉!”

        & ……¥* ……本来还一肚子火的我,突然被她这么低声下气的一恳求,最
终还是心软了下来。想想自己刚才被搅出了一身臭汗,若是不去在洗一洗估计睡
觉也很难舒服,我最后还是一边摇头一边从榻榻米上掺起了阿墨,扶着她的蜂腰
朝着回廊尽头挪了过去。

        “……吗的,不知道脖子上的印子一会该怎么解释。”摸着依旧火辣辣的脖
颈,我估计这表皮都有些被擦伤了的伤痕没有一个星期估计是褪不掉了,不晓得
又会引来多少口水。

        好歹挪到了温泉,时间渐进凌晨,夜风似乎也比方才更为猖獗。阿墨的手腕
被我死死捆在一起,不解掉这条束带的话她的衣服也脱不下来,我索性就不管她
那么多了,直接带着和服将她拖进了汤池里。

        “呵……”

        随着一阵低沉的呻吟在水面上如同涟漪般地散开,女王殿下火辣妖异的胴体
也一下子在水里软了下来,斜斜地* 到了我的身上。

        “喂,我说师姐,咱们这个样子不太好吧?你刚才可是想要谋杀我啊!”我
捏住伏在我脖颈边的小脸蛋摇了两下讪道。

        “谁叫你要撩拨一个酒醉的女人……”

        阿墨被绑住的双手还蜷在我的左边胸口,听着她这句意思含糊不清的话,我
虽然身在汤中,还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我说女王殿下啊,我之前还真没
把你当正常的女人……

        百二十、玉人何处教吹箫(上)

        无月之冬夜的水下作业活动。——金风

        又下雪了。

        我逐渐爱上了这样的感觉,感受回廊中透出的昏暗灯光下的落雪,片片消融
在蒸熏的水汽里的同时,仰望着头顶苍莽的无限黑暗。当然,还有臂弯里倚着的
这位恐怕只有在酒醉时分才会流露出像现在这样些许女人味道的女王殿下。

        在这种奇异的景观里,时间的流动似乎分外令人难以察觉。也不知道过了多
少时候,本来软软地偎在我左侧的娇躯忽然动了,紧接着我的耳畔也低低地回响
起了阿墨独特的沉郁又偏偏充斥着挑逗意味的声音:“呵,金风,你太令我惊讶
了。居然会在我的家乡碰到你……”

        我本来* 在栏杆上,几乎都已经快睡着了,半睁开眼睛斜斜地眯了阿墨一眼
:“我也做梦都没想到我在和家属来旅游的晚上,会搂着神奈川最炙手可热的女
王殿下泡温泉呢。”

        “你是第二个这样碰过我的男人。好了,金风,现在将我的手解开吧。”阿
墨挣扎着直起身子,将被和服束带捆缚在一块的手腕端到了我的面前,“这就是
你对待女士的方式?你把我的衣服都弄湿了……”

        第一个男人,就是你师傅吧……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让你听到他名字就暴走
呢……我边想边说道:“师姐,为了保住小命,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嘛。你看,
这里,这里这里……我明天怎么见人?”

        我仰起脖子一一指出方才被这个醉猫抓伤破皮的地方,尽量不去跟那双恢复
了亮色的女王之瞳对眼:“你是不是该补偿我一下?”

        “我都让你这样抱了,难道你还觉得不够么?”女王毕竟是女王,纵然在这
种情形下依旧没有一丝赧态,拿手肘轻敲着我的胸口说,“你还不把这个东西解
掉……你就不怕,你的女眷们看到我们两个……”

        哟,现在几点了?!我突然意识到好像已经很晚了,要是雅子她们担心我而
找下来的话,看到我和阿墨现在这副样子……这一警醒弄得我适才的睡意一下子
烟消云散,忙不迭从泉水里抽出手来帮她解起了腕部的束带。

        阿墨该是一眼看穿了我心中的窘态。双手解脱之后,她拢了拢脑后湿漉漉的
长发,索性把身上泡了好长时间的和服褪到了池底。

        在那副惊艳无匹的纹身出现在黑暗中华丽绽放的同时,女王殿下又朝我扑了
过来,做完了她之前一直想做的抚摸我耳垂的动作:“师弟,先前我被你玩的那
么惨,什么都跟你说了……我还没要求你补偿什么呢?现在呀轮到你了,呵呵呵
……”

        我刚才叫她师姐纯属为了套关系,阿墨再怎么强悍,毕竟年龄才二十出头。
被她叫这么一声师弟,我心里一阵不舒服,可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突然感
觉到在温泉水里浸泡着的分身被人握住了,忙一把攥住了她水下的那只手腕说:
“喂,你想干什么?”

        “怕了?东京的绳师?我正是想补偿你啊……”这回我想不正视阿墨的眼睛
都不行了,可是昏暗的光线里,我陡然觉得原先那种高高在上的灵压已经扭曲成
了一种很奇异的,带有煽动性的目光,配合着她厚厚的留海,就仿佛深夜里窥伺
着猎物的黑猫,“我已经四年没有这样服侍男人了,你该感到荣幸……呵呵呵,
但你也别想今天晚上能去抚慰你的女眷们了……”

        她……想要干什么?

        温泉泡久了,下午在雪里摸爬滚打了好一阵的四肢百骸更是酥软的没有力气。
我刚调动起困意消退后的一丝劲道想要拌开阿墨握住我分身的右手,她忽然深深
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整个人朝水里面栽了进去!

        然后,我聚集起来的一丝劲道在瞬间又消散了……我确信没有做梦,现在发
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女王殿下竟然潜进了泉水中,用她那张始终挂着轻蔑笑容的小嘴在帮我……?!

        吹箫?!

        ORZ ,想我金风何德何能,怎敢劳动女王殿下这样陪我玩?强烈的心理刺激
让我本来已经被泡软的枪头一下子又耸立了起来,但整个人却很不争气地软了下
去……

        女王的口技……果然……恩……

        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闭住气的阿墨支持不住了,黑夜中只见到一个魅魔般
的身影“哗”地从弥漫着水汽的汤池中窜了起来,身后的长发激起一连串的水滴。

        我的防御这么快沦陷,任她进占的原因,主要是我没想到那个有着如此高傲
姿态,藐视所有男人的诡丽女子竟然突然会给我做这么高难度的服务……一边还
兀自用左手在我胯间套弄不休的她,一边抬起右手摸了一把被泉水濡湿的留海,
小嘴咧出了一个很邪恶的笑容:“金风,你既然知道了我的一切……呵呵呵,呵
呵呵呵……”

        笑到一半,女王殿下又是猛地一吸气朝水下钻了进去,继续开始了她在无月
之冬夜的水下作业活动……

        “我* ……不愧是师伯训练出来的扎手货色,竟然这么了解男人的心理……
连话都他妈的讲一半搁着……”我虽然对她突然的袭击抱有些许微词,但是还是
承受不住分身被她集吞,吸,舔,舐,咬等十八般技巧集结的强猛攻势,到最后
竟不自觉地抬起两条大腿来找到她腰部那个S 型的洼谷搁了进去……

        …………

        神思逐渐恍惚,而大概到了女王第四次从钻进水下的时候,我最不想看到的
事情终于发生了。

        回廊的玻璃门突然被人很用力地拉开,然后一个穿着浴袍的白色身影一边朝
我疾奔而来一边嘴里谩骂个不停:“死男人,你有病啊?都几点了你还在这里泡
温泉!你想睡在这里是不是?!”

        “曼曼,我,你……别过来……”

        “什么别过来,快给我起来,回去睡觉了啊!雅子说明天还有很多地方要去
玩!”曼曼缩着身子走到汤池边,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住我的胳膊就往上面拖。天
哪,我顿时有一种要被车裂的感觉,要命的第三条腿开在池子下面另一个女人的
嘴巴里含着呢!

        “你起来……啊?!”

        曼曼扯到一半,忽然尖叫着放开了我的胳膊,好悬没坐到在石沿上。因为借
着灯光她清楚地看到水汽弥漫的汤池里忽然钻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子,长发一甩带
起一阵水花。

        出来的自然是感受到我身体被往外扯的女王殿下……一边大口呼吸着,一边
撩开额前沾湿的留海,阿墨望着大惊失色的曼曼,用那一贯沉傲里混合着奇异挑
逗力的声音缓缓地说道:“哪里来的野丫头……”

        米已成炊,我除了苦笑还能如何?不过我倒是很想把阿墨的这句话串完整:
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坏了本宫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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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7-02 10:40 #29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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