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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梅花谷
  无月等人在玉皇阁中换下湿衣,稍事休息之后,已是天色微明,在他的不断催促下,大家纷纷行动起来,开始为出行做准备。
  晓虹和绿绒是铁定要随行,艾尔莎及其手下数十精锐负有保护之责,姬无双、吴玉雪已死心塌地跟定了小情郎,盛情难却之下无月只好答应。
  丽儿和艾米姊弟俩也各拉着无月一只手,不依不饶地吵着要随同前往。
  艾米毕竟年幼,尚无自主之能,被母亲强行拉了回去。至于女儿,查莉香同样不放心,却有些拗不过她,只好以询问的眼神看着无月,似想征求他的意见。
  跟无月关系最近的这些女子之中,唯有丽儿比他小些,同年出生但小月份。对这个唯一的妹子,他可是十分爱惜,岂肯让她随自己前去冒险?忙劝说道:“听张老所言,梅花谷中委实危险得紧,丽儿妹妹最好还是不要去冒险。”
  丽儿拉住他的手,扭动着腰肢死活不依,“我不怕,就要跟大哥一起去嘛!”
  无月沉吟半晌,只好让步道:“丽儿妹妹,首次入谷你是铁定不能去的,要不,你随艾尔莎姊姊先待在谷外。若是我们在里面无恙,再接你进去如何?”
  丽儿这才答应下来。见两位美妇象苍蝇般缠着无月,绿绒厌烦之极,可见无月已一口答应,也不好再说什么,心中郁闷不已。
  由于乘雕飞行无法携带大量物资,且张晋文在空中不辨路径,无法找到那家猎户,无月只好选择骑马前往。
  于是由张晋文带路,一行数十人携带着帐篷和一应物资,沿高耸入云的昆仑山脉北麓的奈齐郭勒河谷,一路向西北方向而去。
  这儿是深处昆仑山腹地的高原无人区,左侧积雪终年不化的巍峨雪山在无月眼前缓缓向后移动,慢得跟天上的日头一般,右手边则是那条宽阔的河流,马蹄下的雪地上偶尔露出坚硬的岩石和沙砾,一路上除了灰白黄三色,几乎看不到其他颜色,稀疏枯黄的芨芨草几乎是这儿唯一的植物。
  远远的河对岸,三五成群的羚羊看似散漫,却是向着同一个方向缓缓移动,构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张晋文策马走在无月身旁,向他解说道:“这些羚羊正长途跋涉地赶往遥远的北方,翻越无数山丘、横渡三条飘着浮冰的河流之后,那座不知名的大山山麓下便是这些雌羚羊的出生地,牠们正在和大自然展开一场生命竞赛,必须争分夺秒地赶在春回大地之前回到故地产仔,这样牠们才有足够的青草来养活自己并哺育幼仔,等到牠们的幼仔成年,同样也会如此,年复一年……”
  无月心中感概万分:“是啊,时间……北风姊姊的时间可也不多了!可敬可佩的羚羊,咱们一起加油吧,绝不能输给时间!”
  在他的坚持下,一行人马不停蹄地一路急赶,近午时分来到黑海南岸,大家这才停下休息一下,坐在湖边吃点干粮。
  无月抬眼看向碧波荡漾的湖面,虽名为黑海,其实只是一个方圆二十里左右的湖泊,与沿途的荒凉和死寂相比,这儿可谓生机盎然,无数水鸟在湖面上时而展翅高飞,时而掠波飞行,偶尔传来“哗啦啦”一声响,有水鸟从水中抓出一条挣扎扑腾着的鱼儿。能养活如此多的鸟儿,湖中的鱼肯定不会少。
  吃饱喝足之后,大家启程继续前行,到得下午,觅得一处浅滩跨过那仁郭勒河,来到布伦台附近山区。张晋文引领无月等人在山间转来转去,终于找到地头,那家猎户却已迁走,只剩下一座空无一人的废弃木屋。
  大家只好漫无目的地四处转悠找寻,走出数十里外才遇上一个牧马人,张晋文忙上前向他打听,幸而这位牧马人知道那家猎户的去向。
  费劲周折之后,在布伦台西南方一座山麓之下,张晋文总算找到了那家猎户。当无月说明来意,猎户夫妇俩不禁大惊失色,把梅花谷说得比张晋文所说的还要恐怖十倍,竭力劝阻他前往!
  在无月的坚持下,那位猎户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为大家带路,于酉初时分,无月终于来到梅花谷入口附近。
  那位猎户指着远处云雾缭绕的深谷,再也不敢前行一步,对无月说道:“萧公子,梅花谷入口就在那边了,那里面非常恐怖,以前不少猎户跟踪猎物进去,要么死在里面,要么就是昏迷着出来。那些昏迷之人醒来之后,都说里面妖魔鬼怪横行,恐怖异常!梅花谷渐渐便成了禁区,你们非要进去,可一定要小心!若听我良言相劝,还是别去为好,反正我是不敢过去的,告辞!”
  说完转身而去,走得飞快,似乎怕妖魔鬼怪追将出来!
  无月经历千辛万苦才找到此地,岂能轻言放弃?他不为所动,和晓虹、绿绒和艾尔莎等人朝猎户所指的方位一路策马前行,一盏茶功夫之后便来到谷口之外。
  众人向谷中看去,但见其中云雾缭绕,也不知有多深多长,四周被亘古不化的雪山所环绕……
  按照无月的意见,艾尔莎率众在谷口之外搭起帐篷宿营,留在原地待命。听得猎户说得谷中如此危险,姬无双和吴玉雪坚决要求一同进谷,以防不测。
  无月耐心地劝阻道:“我此来是去求人,必须得放低身段。姬姨和吴姨都是远近闻名的一流高手,若咱们一窝蜂全都进去,必将引起老神仙的防范之心,那又于事何补?您俩就带着丽儿妹妹安心地待在谷外吧,一切待我进去之后,视情况再做打算。”
  姬无双二人只好答应。由于有言在先,艾尔莎不便坚持同行,可见他连两位武功高强的仙子也不让进,不免有些焦急,忙将他拉到一边责备道:“无月,你不觉得就你们三人进去太过冒险么?”
  无月望着崖壁上一株耷拉着枝叶的枯萎小草,缓缓地道:“我进去是本分,死而无憾,让她们进去却是无谓的冒险,姊姊懂么?”
  艾尔莎眼圈一红,“我自然明白,可是……万一……你让我咋办?”
  无月凄凉一笑:“我这条命本是她捡回来的……好了好了,艾姊姊,别弄得跟生离死别一般,我会没事的,祝我好运吧!”
  艾尔莎呆呆地看着他转身而去的背影,喃喃地道:“无月,好运!”
  无月回到众人身边,丽儿拉住他的手,很不放心地嘱咐道:“萧大哥,一定要小心啊!”
  无月拍拍她脑袋,替她整理一下披散脑后的一股股美丽的小辫儿,柔声笑道:“我会的,你在外面可别乱跑,一定要跟着两位阿姨。若我在里面没事儿,一定想法接你进去。”
  姬无双和吴玉雪忙齐声说道:“还有我!”
  无月答应一声,对众人挥挥手,和晓虹、绿绒一同进入谷口。
  待得入谷十丈之地,绿绒撇了撇嘴,不满地瞪了无月一眼:“我们这是入谷冒险,不是旅游观光吔!看你这架势,似乎想把家搬进去住?”
  无月正满腹心事,没心思和她斗嘴,兀自沿着狭长的谷口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越深入山谷,那重重黄色迷雾愈发浓厚,渐渐已变得伸手不见五指,三人只好手拉着手,以免走散迷路。
  一路摸索前行,也不知走了多深多远,青天白日的,无月却但觉眼皮越来越沉重,神智变得有些恍惚,双脚轻飘飘地似乎踩在棉花之上,三人就像醉鬼一般,走得越来越是东倒西歪……
  走着走着,晓虹突然秀眉紧蹙,叫声:“不好!迷雾中有毒!”
  她不说还好,无月和绿绒闻言,但觉脑际一阵眩晕,神智渐渐迷糊、四肢乏力,双腿如灌铅一般,再也难以跨出一步,挣扎之间,纷纷昏迷倒地……
  ***    ***    ***    ***
  无月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丛之中,看看身侧,还好,晓虹和绿绒都在。晓虹依然昏迷不醒,绿绒正扶着他的头,关切地看着他问道:“无月,你还好吧?”
  他试着活动一下四肢,但觉依然软绵绵地浑身乏力。看看绿绒,似乎也和自己一般,不由得问道:“绿绒,我和晓虹是怎么啦?我们这是在哪儿?”
  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冷冷飘入耳际:“这里是梅花谷,多年来还无人敢闯,你们是谁?擅闯此谷,意欲何为?”
  无月转头向发话处看去,却是一位美貌女子俏立于数丈之外,一双美丽杏眼正充满敌意地注视着自己。
  美人年约二十出头,浑身上下除了一身纺布青衫,发髻上插一支荆钗便再无任何妆饰,却天生丽质,难掩天姿国色,但见她淡扫蛾眉,星眸微嗔,素齿朱唇,鬓云欲度香腮雪、绒毛淡淡晕玉颊,冰肌玉骨般娇躯、欣长如空谷幽兰,仪态端庄淡雅,无丝毫矫揉造作之态,实可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老天!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城倾国、国色天香,这些形容美人的词汇全都用来形容她,也不为过啊!”无月心中暗自惊艳。
  但觉美人有些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然而她那绝世容光和端庄淡雅的仪态,令他大为心折!不禁期期艾艾地道:“我叫小月,她俩是我的朋友。只因我姊姊伤重难治,久仰梅花谷不死神仙妙手回春之能,特来求他老人家出手相救……”
  美人“哦”了一声,皱眉沉吟道:“小月……很象女孩子的名字,不过用在你身上也挺合适!”言下颇有讥讽之意。
  无月不知对方底细,不敢轻易泄露身份,只好讪讪地道:“名字取自父母,无论是否合适也只能将就了。请恕在下冒昧,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美人淡淡地道:“附近之人都叫我梅花仙子。”
  无月说道:“这是名号吧?请恕在下无礼,尚望赐知姑娘芳名。”
  美人道:“姓梅名花。”
  无月笑道:“这名字取得真好!姑娘之美实为在下生平仅见!无论是以欺霜傲雪的梅花、还是以仙子相称,都再也贴切不过!”
  即是来求人帮忙,只要是谷中之人,就得尽量搞好关系,不过他如此赞不绝口倒也是发自肺腑,毫无夸张之处。此女之美,实在令他眩目,是以也无需脸红。
  晓虹此刻也已醒来,只是静静地听着二人对话,尚无什么表示。绿绒却不乐意了,拉长了脸,似想出言讥讽,却被晓虹以眼神制止。这位心思玲珑剔透的才女,自然明白无月心中所想。
  梅花仙子却似并不领情,只是面无表情地道:“既是前来求医。那你可知,梅花谷中的救人规矩?”
  无月嗫嚅着道:“这个么……在下倒是不知,还望仙子明示。”
  梅花仙子道:“这个等会儿再说,你们先跟我进来吧。”说完转身向前行去。
  临去秋波那一转,看得无月心一颤!
  他急急地道:“我们中了毒雾,此刻全身乏力,恐无力走动。”
  梅花仙子头也不回,冷冷地道:“我已喂你们服下解药,毒性很快就会过去。走不动就爬吧,否则冻死在此地,或是被猛兽吃掉,那是活该。”
  无月在绿绒的扶持下艰难地站起身来,又一同扶起晓虹,三人彼此搀扶着,跟在梅花仙子身后蹒跚而行。
  即便如此,看着梅花仙子那曼妙婀娜的背影,走动间柳腰款摆,说不出的美丽动人,无月又忍不住赞道:“我的天!梅花姑娘的身材简直~简直美得~要命啊!”
  梅花仙子缓步而行,依然无动于衷,绿绒却忍不住狠狠地摔开了他的手臂,他一个趔趄,差点拉着晓虹一起摔倒!
  他心知三人之中以绿绒武功最高,是以清醒后恢复得也最快,若她不肯加以搀扶,自己和晓虹恐怕真得爬进去了,忙道:“绿绒小祖宗,扶着我俩好好走路不行么?”一边说一边向她猛打眼色。
  绿绒虽心中不快,倒也不好太过分,只好又搀扶着二人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无月啰哩罗嗦个没完,将梅花仙子捧上了天!也不管她压根儿就象个冷美人,丝毫不领情,也不管绿绒一付咬牙切齿的模样。每每在绿绒忍不住就要发作之时,他总会不失时机地叫上一声“绿绒宝贝儿”,局面才又重新稳定下来。
  大约前行百丈,山谷忽然变得宽阔起来,前面景色大变,那重重迷雾已消失无踪,眼前是一片被悬崖峭壁所围绕的盆地,方圆两三里,山外一片冰天雪地,此处却显得温暖湿润许多。谷口右侧的东边靠悬崖处,是一池半圆形碧绿清潭,水面宽约二十多丈。环绕潭边是一大片梅林,绛红色花朵开得正艳,隐隐传来阵阵花香,谷底绿草如茵,不见枯萎,大约是因地热的缘故。
  北面峭壁之下是一大片密林,由于僻处西陲,许多树种无月还是初次见到。密林南侧,靠近谷底中央的一排修竹之后坐落着一栋茅舍,茅草为顶、夯土为墙,远远看去,似为北方常见的四合院格局,隐隐有鸡鸣狗吠声传来,一付乡村风情跃然纸上,宛若画中。
  修竹之前大约辟地四五亩,种植着小麦、蔬菜等十来种作物。西边则是一大片草甸,稀疏生长着一些梅树,无法与东边梅林相比,谷底崖壁上有几个天然溶洞,其中有个洞口似在冒出水汽。
  梅花仙子脚步不停,一路向茅舍行去。无月问道:“梅花姑娘,不知老神仙是否方便?我想求见他老人家。”
  梅花仙子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跟我来吧,少说些废话行么?”
  无月心中那个高兴劲儿!马上就要见到北风的大救星啦!
  他心中猛地盘算:“见面之后,我该怎样打动他老人家的慈悲心肠?在门外雪地中跪上三天三夜?答应终身为奴?还是以身相许,入赘梅花谷?无论如何,我都要横下一条心,即便死在此地,也非逼他出手不可!”
  心中乱七八糟地跟着梅花仙子,不知不觉已越过那栋茅舍,绕向了后面树林之中。林中一条小径,曲径通幽,弯来拐去地不知走了多久,竟仍未走到地头。其实也没他想的那么远,只是他心中焦急,觉得时间过得太过漫长!
  他心中暗道:“神仙就是神仙啊!住的地方总在云深不知处……”
  心念未已,却听梅花仙子说道:“到了。”
  无月举目四望,此地依然深处密林之中,四周既不见茅舍,也不见神仙们喜欢打坐参禅的千年古洞,林间唯有一片空地,耸立着一座爬满一大片枯草的孤冢,正面立着一块石碑。
  但见梅花仙子取出三根线香,点燃之后,对着石碑跪下,杏眼微闭、念念有词,拜了三拜,这才盈盈起身,一脸肃穆地对无月说道:“老神仙在此,你也拜祭一下他老人家吧。”
  无月大惊失色,尚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忙上前凝目看向石碑。
  天啊!千辛万苦寻来此地,竟是一场欢喜一场空、象雨象雾又象风!
  他无法承受如此打击,急痛攻心之下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顿时昏厥倒地……
                           


第048章 药僮生涯
  济南暮云府北风楼卧室中,大红色的厚重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中一派死寂,北风满头枯黄的长发披散枕边,暗红色光影中她的脸色苍白中泛青,大红锦被平平整整,令人难以相信锦被下面曾经是一付高大健壮的身躯。
  北风时断时续的意识在流动:“好久没听见无月说话……无月啊无月,我告诉过你,不求你的大宅子,也不求长生,但求你能常伴我身边……我好想看看你,爱听你说话……”
  一身黑衣的飞霜静静地坐在床边,握住那只瘦骨嶙峋的左手正暗自垂泪,低声哽咽道:“大姊你可要坚持住,别忘了咱们之间还有约定……”
  门外一阵楼梯声响,飞霜忙擦干腮边泪水。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摘月和彩虹匆匆走了进来。
  摘月一头扑在北风身边,忍不住痛哭失声:“大姊,才二十多天不见,你咋就变成了如此模样,呜呜呜……”
  在飞霜和彩虹的百般安慰下,摘月好半晌之后才稍抑悲声,“三妹,大姊就一直未曾清醒过么?”
  飞霜黯然点头,低声说道:“嗯……二姊,小妹有点事儿先走一步,晚些时候再过来为你接风。”
  言罢冲彩虹点点头,匆匆而去,她不愿自己这副模样被人瞧见,哪怕是至亲姊妹。
  摘月转向彩虹,轻声说道:“四妹,我真该提前几天赶回来的,真是好想看看无月啊,他可还好么?”
  彩虹忧心忡忡地道:“他还好,只是心急大姊伤势……对了二姊,夫人这两天可能会找你谈话,最近下四旗回门提亲的旗主和副旗主不少,你可要有些思想准备,最近夫人脾气很坏,到时你说话一定要委婉些,别惹恼了夫人。”
  摘月黛眉一挑,“这一点我也想象得到,不过四妹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谢谢你的提醒。”
  诚如彩虹所言,这两天夫人的心情极端恶劣,那张脸冷峻得吓人,见着谁活该谁倒霉,轻则臭骂一顿,重则饱以老拳,直至处死!
  府中德高望重的李嬷嬷,夫人一向对自己这位乳娘礼敬有加,昨天不知因何事得罪了夫人,竟被她一怒之下拎起来便扔进冰冷的湖水中,站在湖边破口大骂,不许李嬷嬷游上岸!
  连无恶不作的大小姐获悉后,都觉得母亲做得过分,赶紧让人将李嬷嬷捞上来。大小姐出于对师祖的无限怀念,爱屋及乌之下,但凡见到熟悉的老太太,尤其是李嬷嬷,总会联想到自己无比敬爱的师祖,对她们有种特别的感情,至少比她母亲感情深些。在她看来,母亲实不该如此对待一个乳养自己长大的慈祥老太太!
  夫人暴跳如雷,厉声呵斥着不让捞人。幸好这帮人两害相权取其轻,加上同情李嬷嬷,宁肯得罪夫人,也不敢违拗大小姐。大家心里雪亮,得罪夫人大不了一死,若惹恼了大小姐,想死得完整些都是奢望!
  要不然,李嬷嬷还不知要在冰湖里泡上多久?
  李嬷嬷内功精深,在湖水中浸泡个把时辰原也不算什么,可实在伤心委屈加想不通,还是得了场重伤风,到现在仍卧床不起,心里窝囊得要命:“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竟奶大这么一只白眼狼!”
  府中所有人等唯有暗自祈祷:“俄弥陀佛、老天保佑,不要被夫人撞见!”因为一旦狭路相逢,想躲开那可是更大的罪过。
  处在这种恶劣气氛中,大家的心情怎能好得起来?
  大小姐自从由母亲手中夺过正室之位,母女俩从此言归于好,她倒是真的变得很听话,未再无礼忤逆母亲。
  何况她眼下成天忙于训练自己麾下的暴龙军一千余人,还要暂代艾尔莎督导上黄旗近八百人的日常训练,可谓忙得不可开交,贞雯等四个贴身丫鬟全给她当勤务兵都不够使!
  如此一来,府中毁坏公物和建筑的案例迅速归零,伤人及致死事件也回归到正常水平,大家暗地里都松了一口气!当然这只是对其他人而言,对于接受她训练的暴龙军和上黄旗那帮人来说,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其实这也难怪,这位能量超猛、动感十足的大小姐既然不再伤及无辜和毁坏公物,必然会将过剩的能量释放到其他方面。就眼下看来,则全都释放到这帮接受训练的精英们头上了!
  ***    ***    ***    ***
  梅花谷中,黄昏,最后一抹斜阳映红了东边那排雪山之巅,白云缭绕间,宛若神话传说中西王母那座高入云霄的天宫。
  无月仍挣扎沉浮于无边无涯的梦境之中。
  长夜漫漫,似乎永无苏醒之时,他不想醒来,去面对那人生不可承受之轻,也不愿再想任何事,冰冷的现实是如此无情,让他窒息,然而他偏偏无法停止思考,无法不去想他所万万不能接受的结果!
  北风姊姊,你对别人付出那么多,从来不求回报。我的要求也不算高啊,只想让你安享几年清福,看看你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咋就这么难呢?你说,你不求我送你一座大宅子,怕太过冷清,我愿意陪你,一生一世……
  锥心之痛如影随形, 如噩梦般挥之不去……恍惚间,似见一位白发长眉的老神仙笑吟吟地站在面前,对他说道:“无月,我们这就动身吧,前去救治北风姑娘。”
  他心中一喜,忙举步带路,回家的路途是如此遥远,走啊走啊,暮云府已遥遥在望,可他却再也走不动了,他心中空自焦急,却始终无法迈出哪怕一步之遥!
  他索性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向前爬,终于挪到暮云府大门之外,嘶声大喊道:“北风姊姊,我带着老神仙回来啦!”
  然而回头一看,老神仙如风一般已消失无踪,他心中大急,大声呼唤着:“老神仙,您在哪儿?”却始终没有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恍惚听得绿绒焦急万分的呼唤:“公子,快醒醒呀!呜呜呜……梅花仙子,你快救救他呀!呜呜……”
  但闻梅花仙子清冷的声音隐隐传来:“他只是急痛攻心,我已为他疏通经脉,没事的,他马上就会醒过来。”
  无月意识回到现实之中。然而现实和梦中一样残酷,“我还醒来干嘛?还不如干脆就此死去算了!”两行热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绿绒惊喜地道:“公子醒啦!公子,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呀!”
  无月呼天抢地、嚎啕大哭起来:“绿绒,你干脆一刀杀了我吧!我不想活啦~我还醒过来干嘛!呜呜呜……”
  绿绒用力握紧他的手,恨不得拿走他的所有痛楚,“无月,不要这样好么?呜呜……你这样我真是好难过……”
  梅花仙子冷冷地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瞧你这熊样儿!一点挫折儿都承受不起,算什么男子汉?我真是为你害臊!”
  无月气急败坏,咬牙切齿地道:“你个死梅花、臭丫头!要死的又不是你的亲人,当然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滚远点,我不想再看见你!”
  北风已生机全无,他无需再讨好梅花,急怒之下忍不住恶言相向!
  绿绒见他对梅花翻脸比翻书还快,不禁呆住!
  梅花仙子却不以为忤,仍是淡淡地道:“谁说你姊姊要死?我外祖父虽已仙逝,但只要他能治好的伤病,我也一样能治。有些他治不好的,我也能……”
  她话音未落,无月已噌地一下由床上跃起,推金山倒玉柱趴伏在她脚下,磕头如捣葱一般哀求道:“大慈大悲的神仙姊姊,请原谅在下刚才出言无状!我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姊姊啊!我一生一世~不,加上下生下世给您作牛作马,我都愿意!”
  心中却暗骂:“死丫头既能治,为何不早说?害我差点得罪神仙……”
  梅花仙子淡淡地道:“那好呀,我这儿正缺一个药僮,就此一言为定。回去把你姊姊抬来吧,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我便有八成把握能救活她。”
  无月一怔,忙说道:“我姊姊伤势过重,无法承受颠簸之苦,何况关山万里?还望神仙姊姊能随我等前往济南府一行,她可再也挨不了多久啦……”随即将北风的伤情向梅花仙子详述一番。
  梅花仙子凝神思索半晌,始终一言不发。
  无月浑身颤抖,紧张之极,心中不断默念:“摇头不算点头算……”眼巴巴地看着她,一时不敢出言打扰。
  又是一盏热茶功夫过去,他总觉时间咋过得这么慢啊!好容易才听她开了金口:“令姊心脉未绝,只是为瘀血阻塞,我用祖传金针过穴之法,或许能治愈她的伤势……”
  无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日数惊,悲喜两重天,令他已成为惊弓之鸟,备受煎熬!
  惊喜之下正待出言感谢,却听梅花仙子接着说道:“不过,我隐居此谷之时,曾在外祖父面前发下重誓,今生今世,绝不离开梅花谷方圆三百里范围内,除非……”
  无月眼见希望又要落空,急道:“除非什么?”
  梅花仙子淡淡地道:“这与你无关,不说也罢。”
  “为什么啊?”任由无月费尽口舌,甜言蜜语、威逼利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无所不用其极,梅花仙子始终不为所动,就那么一句话,“把人抬来我就治,我分文不取,可要我去济南,没门儿!”
  双方一时陷入僵局。
  无计可施之下,无月暗忖道:“既然强求无用,看来欲速则不达,不如改为软磨硬泡,非缠得她回心转意不可!既然她能治,此事就大有希望。”
  念及于此,他只好耸耸肩,无可奈何地道:“既然这样,我就先兑现自己的承诺,给仙子当药僮。要我做什么?仙子尽管吩咐。”
  梅花仙子道:“我这儿药物需求量很大,你就负责为我上山采药吧。”
  无月皱眉道:“此处就仙子一人,何需那么多药材?”
  梅花仙子说道:“我每月要在方圆三百里内巡诊一次,需救治许多病人,当然要消耗许多药材。对了,在我出谷巡诊之时,你得负责帮我背药箱。还有,既做了药僮,也算一家人了,以后不用叫我仙子,那是猎户们乱叫的,就叫我阿姨好了。”
  无月皱眉道:“你、仙子这年纪要我叫你阿姨,不太合适吧?”
  梅花仙子瞪他一眼:“我已三十八,你一个小孩子,不该叫我阿姨么?”
  无月暗自伸伸舌头,心道:“瞧她天仙般美人,想占我便宜也不该撒谎呀!”冲口而出地道:“嘿嘿,在下今年三十五,只是看起来一张娃娃脸而已,还是叫你梅花姊姊比较合适。”
  梅花似乎不爱说话,也懒得跟他啰嗦,兀自出门而去。
  无月这才有暇打量一下自己所在的这个房间,见是以茅草为顶、夯土为墙,榻几桌椅和衣柜皆为粗木所制,极尽俭朴之能事。外面不时传来鸡鸣狗吠之声,乡村风味分外浓郁,抬头看向窗外,入眼是一个两三丈见方的小花园,花树修剪的很是别致。
  梅花仙子正穿过花间小径,走进对面屋里,看来那就是她的居室了。
  无月收回目光,回头问道:“晓虹、绿绒,你俩住在哪儿?”
  晓虹道:“我住在大堂边上的第一间西厢房,就在你隔壁,绿绒姊姊住第一间东厢房,和我斜对门。你这儿是后花园的西屋,梅花仙子就住在东屋,她那边带一间暖阁,比这间宽敞些。”
  无月看看外面天色已晚,又问道:“她这儿可还有多余的房间么?”
  绿绒瞪了他一眼,语含讥讽地道:“靠外面天井两侧还各有一间厢房空着,够你那些家属住了!”
  无月皱眉道:“绿绒,你咋那么狠心,我都这样了,你还要讽刺我!”
  绿绒气道:“既然你都这样了,为何还要惦记着把姬无双和吴玉雪接进来?多半已经和她俩私定终身了吧?”
  第二天清晨卯初时分,无月便被梅花仙子叫醒,让他上山采药。由于有些药草要到很远的地方才能采集到,他又刚开始接手这项工作,不会辨认哪些动植物方可入药,也不知各类药草都分布在哪些区域,所以得由梅花仙子带他一同上山。
  绿绒起得更早,已将茶点准备好。侍候无月梳洗完毕,众人吃过早餐后,绿绒对他说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无月摇头道:“不用,我自己能行。”
  绿绒急道:“你大概还不知道,采药很辛苦的!这等差事本该由我来做。何况,许多灵药都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爬上去很危险,把你摔坏了咋办?”
  无月笑道:“你上去还不是一样危险?”
  绿绒道:“我武功强你许多,自信能够应付。何况即便摔伤,也是我自己的事,若是你伤了,我如何向夫人和北风姊姊交代?”
  无月脸色一沉,不悦地道:“丫头听话,好好在谷中待着,别老是跟我顶嘴!”
  绿绒头一仰,倔强地道:“不行,我是非去不可!”
  无月一拍桌子,怒道:“死丫头,别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难道我还治不了你这小丫头?回去我就给夫人说,你这么不听话的丫头,我不要了!”
  当着梅花的面被丫鬟顶撞,让他感觉很丢脸!心中恨恨地道:“从夫人到大姊,这些女子个个都很要强,我一再委曲求全,够窝火的了。如今居然连这小丫头都一再顶撞于我,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岂非要反了!”
  绿绒眼眶一红,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委屈地道:“你就会拿这个威胁我~我不怕,大不了死在你面前!”
  无月气得双手发抖,瞥见梅花正幸灾乐祸地瞅着自己,一付看笑话的模样,更加恼羞成怒,脑子里飞快地转了几圈,想出许多种恶毒念头,却似乎对这倔强的丫头统统无效!
  二人相互怒目而视,各不相让,没人说话,只剩粗重喘息声,场面陷入僵持状态……
  晓虹哈欠连天、睡眼惺忪地走进餐室。这位千金小姐习惯睡懒觉,被二人这一阵争吵声闹醒,忙过来看看。
  了解过状况之后,她拉起绿绒的手劝道:“绿绒姊姊别理他,进去帮我梳洗一下,你就让他自个儿去吧,若你也走了,把我一个人扔这儿,谁来侍候我啊?我可不会做饭洗衣服……”边说边将绿绒拖回自己的房间,一路走还在一路劝解。
  晓虹很明白无月的心思,知道他是想攻陷梅花的芳心,进而解开这个死结,所以才帮他说服绿绒。凭她那三寸不烂之舌,绿绒焉能不乖乖就范?
  梅花看着晓虹的背影,冷笑一声挖苦道:“瞧瞧~还是人家晓虹姑娘有能耐!以我看,你也没啥本事,也就只配干点儿粗活!”
  无月被人看半天笑话,正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敢出言反驳,闷闷地道:“我们走吧~”
  说完扛起一个大布袋便走。
  梅花见那个包袱似乎十分沉重,他扛在肩上有些步履蹒跚,有些惊讶地道:“我们是去采药,又不是搬家,你扛这么多东西干嘛?”
  无月闷声闷气地道:“里面有米面,还有些谷中自产的蔬菜。我有四十多个朋友守在谷外,山中飞禽走兽虽多,但我得在此处待上一阵,他们光吃野味也不行呀。何况你那么喜欢小动物,若被他们把附近野鸡野兔之类全打光了,你恐怕也会不乐意,所以我顺路送些粮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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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谷中岁月
  出得谷口,几个负责戒备的精卫队男队员一眼看见他,忙迎了上来,接过他肩上沉重的包袱,带他前往艾尔莎帐中。
  艾尔莎见他扛来这么多家什,不由惊笑道:“瞧瞧你这一身!扛这么大一堆,汗都出来了!其实你大可不必,昆仑派定期有人给我们送来粮食和一应日常用品的,你以后不要再送粮食过来,多累啊!”
  她从怀里掏出手帕替无月擦汗,笑道:“看来你出来历练一下也对,居然懂得照顾别人了。”
  无月瞧帐中布设简陋,笑道:“害你们住在荒郊野外,真是辛苦了!我这儿隔这么近,送点东西过来也是应该……”
  艾尔莎和梅花寒暄几句之后,示意无月跟着她来到帐外,低声问道:“求不死神仙之事咋样了,他肯出山么?”
  无月无奈地摇摇头,将谷中情况和自己的打算大概说了一下。
  艾尔莎听得一时怔住,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皮笑肉不笑地道:“哦?我瞧这位梅花姑娘真是美得紧啊,你这招若是奏效,既可救得北风姊姊,还可抱得美人归,倒真是一箭双雕啊!贱妾实在佩服得紧!”
  无月老脸一红,讪讪地道:“梅花仙子毒誓不破,死活都不肯出山的,我可什么法子都想尽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能不能成,我可一点儿把握都没有……不过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过!”
  艾尔莎躬身谢道:“你如此殚精竭虑,我代北风姊姊谢谢你啦!不过以我的经验,公子情剑一出、天下谁与争锋?贱妾预祝公子马到成功!”
  无月胸中一窒,心中大感委屈:“为了救北风姊姊,最近我可是绞尽了脑汁,我容易么?你们谁能告诉我,还有更好的办法?个个就知道挖苦加讽刺,梅花仙子和绿绒如此,没想到你也这样!”
  话不投机,他也懒得再理会艾尔莎,兀自走进丽儿帐中,将谷中情形大致说了一下,只是将自己等三人中毒之事隐去不提。
  丽儿兴奋地说道:“听你这么说,谷中不仅不象传说中那么可怕,而且景色很美啊!这下你总可以带我进去了吧?”
  无月轻轻拍拍她的肩头,笑道:“丽儿妹妹,我这次出来是要上山采药的,回来就带你进去。可不许又闹着要跟我上山,山上冷得很,采药也很辛苦,而且危险,你好好待在这儿不许乱跑,等我回来。”
  他知道这丫头一定会闹,便提前打好预防针,后面这句话说得很严肃,一付不容反驳的模样。在丽儿面前,他终于找到一种做大哥的感觉,似乎很不错!
  丽儿虽很不乐意,嘟起小嘴儿说道:“既然很危险,我更应该跟去看着你呀!”
  无月瞪眼道:“好了好了,大哥这会儿可没功夫跟你闲扯,好好待在这儿,知道么?”
  丽儿还想争辩,姬无双和吴玉雪已闻讯赶来,急匆匆地将无月拉回她俩住的帐篷之中。不过一天不见,便如隔三秋一般,两位如饥似渴的中年美妇将他弄到床上,抱住他一阵亲吻抚摸,好一番亲热!
  无月嘴巴不得空闲,支支吾吾地道:“姬姨、吴姨,我还得随……”言未毕已被姬无双扯掉裤儿,吴玉雪则已俯下上身将肥乳杵到他脸上,掏出肥乳塞进他嘴里,师姊妹俩配合得天衣无缝!
  无月的冲天钻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姬无双不由分说,忙坐上来套入屌儿,前后猛烈挺动起来,交合处顿时传来吱吱水响,不绝于耳……
  挺动数十次之后,姬无双呻吟声渐大:“嗷~好无月,昨夜离了你这根棒儿,阿姨觉都没睡好……呜呜……”
  无月急道:“姬姨别叫得这么大声,当心被小丫头听见,教坏了她!”
  姬无双呻吟道:“嗷嗷~没办法,我想忍、也忍不住啊!”
  忙着喂无月吃奶的吴玉雪催道:“三姊动作快些,时间紧张,你得给我留些时间……”
  姬无双吃吃地道:“四妹昨晚来了月经,不能行房,这遭就让姊姊独享一……一遭吧……”
  吴玉雪咬咬下唇道:“谁说女人来月经就不能行房啦?”
  姬无双挺动两百来次之后,终于如愿以偿地攀上顶峰,嗷嗷浪叫着泄出了身子!
  吴玉雪忙褪下裤儿,将红色月经带拨到一边,露出红红的洞穴,跪到无月的下体上缓缓套入屌儿,倒也不敢用力挺动,只是紧紧夹住厮磨不已……
  梅花在艾尔莎帐中已等得很是不耐烦,大声催促起来。
  吴玉雪恨恨地道:“怎么轮到我就开始催啦,真是!”不得不加大耸动力道,大约一刻钟之后也到了高潮。
  快速解决战斗之后,两位美妇躺在床上兀自直喘粗气。无月赶紧穿好裤子,赶往艾尔莎帐中对梅花直赔不是,随她匆匆上山而去。
  艾尔莎看着二人联袂而行的身影,但觉男的俊逸不凡如金童降世,女的闭月羞花若仙女下凡,好一对金童玉女!
  她呆呆出神半晌,将八个男队员全留下看守营地,特别交待一定要好好看护着丽儿,不要让她乱跑,以免遇上危险。她已然看出,无月很是疼爱这位妹子,自然马虎不得。女队员则统统跟她上山,远远缀在无月二人身后,暗中保护、以防不测。
  无月偶尔回头,见艾尔莎等人远远地跟在后面,不禁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梅花,见她神色自若,毫无不悦之意,倒也懒得阻止她们,当然他也知道,即便阻止也未必有效。
  采药的地方离梅花谷很远,因为附近的药草已被梅花采摘得差不多,要长起来没那么快。大多数灵药都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采摘起来的确是既辛苦又危险,好在无月轻功不弱,倒也勉强能够应付。
  一路上风餐露宿,山洞或者崖壁下背风处,点起篝火躺下便是一夜。
  无月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可看看梅花仙子一付泰然自若的模样,也只好咬牙坚持下来!
  几天后,由于无月拼命地挣表现,再高再险峻的高崖都敢攀爬,在肮脏的洞穴都能毫无犹豫地钻进去,可以说梅花但凡能想得到的地方,没有他不敢去的!当然付出的代价也很可观,衣衫被树枝和尖锐的岩石刮得破烂不堪,浑身脏兮兮的不说,还被荆棘弄得满是伤痕,活像个叫花子!
  夜间在一个山洞中,梅花点起篝火,一一检视背囊里的各色药材,但觉无论是品种还是数量都非常可观,尤其这次运气奇佳,竟采得一株异常罕见的六百年左右的何首乌,这可是她苦寻多年而不得之物,是可谓满载而归,一向冷冰冰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无月已是累得精疲力竭,躺在一边的空地上直喘粗气,大约见梅花情绪还算不错,忍不住呐呐地道:“梅花姊姊,我在谷外还有三个朋友,我想、想带她们进入谷中玩几天,可以么?”
  这件事已困扰他好几天,一直不好意思向梅花提出来,毕竟人家肯收留自己已经很是不错,自己还要带人进去,吃人家住人家的,想想都有些过分。
  出乎他意料之外,梅花似乎并不太介意,“随你吧,反正谷中产出的东西我也吃不完。不过人再多就不行了,我一向不喜热闹。”
  采药归来,丽儿等三人差点没认出他,见他如此狼狈的模样,简直心疼得要命!
  五人告别艾尔莎一起回到谷中,晓虹虽看得大皱其眉,倒也未说什么,绿绒却是眼泪汪汪地吵闹了半天,服侍他洗净手和脸,换上一身干净衣衫,跑院子里捡了几个鸡蛋,抓住鸭子和兔子各一只杀掉,到菜园子里摘了几样时鲜蔬菜,最后统统弄进厨房,为无月做些爱吃的菜肴来慰劳他。
  绿绒在厨房中忙得团团乱转,每每念及无月被糟践成这副模样,心中对梅花的不满便会强烈一分!她一边做事一边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对无月终究还是把昆仑双姝带进谷中,很是有些不放心!
  无月打算把后花园中自己住的房间让给丽儿,可丽儿不同意,要了那间西厢房。姬无双姊妹俩则同住最后那间东厢房,这也是她俩自己提出的,至于原因嘛,就不足为外人道了。于是,梅花仙子这座小四合院便宣告客满。
  无月倒没事儿,可谷中唯一的丫鬟绿绒就有得苦头吃了。房客们不是大佬就是千金小姐,个个都是不做事的主,还得她一个人来侍候。梅花原本要做家务的,可家里多了个勤快的丫鬟,也变得有些懒了。绿绒心里不知骂了无月多少遍!
  丰盛的晚饭后,丽儿拉着无月问长问短,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姬无双、吴玉雪正值情热之时,和无月又是几天不见,早盼着和他相聚这一天,不由得眼巴巴地瞅着他,希望丽儿早些回房休息。
  可丽儿显然并不理解她俩的心情,此刻正兴高采烈地对无月说道:“大哥,我是第一次来梅花谷,你带我四处转转好么?”
  姬无双忙道:“丽儿,你大哥出去采药辛苦了好几天,需要早些休息,明天再让他带你出去逛吧。”
  无月乐呵呵地道:“姬姨,没事儿,饭后活动活动对身体好,丽儿妹妹,走喽!”拉着丽儿的手便走了出去。
  姬无双也跟了上去,笑道:“我老人家也跟你们出去散散步吧。”
  绿绒在厨房里洗碗,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回头留意两位美妇的一举一动,此刻见姬无双又黏在无月屁股后面,心下一急,把碗打烂一只,惹得帮她收拾的梅花埋怨不已,“绿绒,你知不知道,在这儿哪怕只是买一只碗,就得跑出上百里地,咋不小心一些!”
  吴玉雪见状,忙拉拉姬无双的衣袖,低声道:“三姊就别跟出去了,否则,绿绒那丫头多半也要跟出来盯着,谁洗碗呀?”
  姬无双停下脚步,暗自咬牙道:“这丫头似乎老看我不顺眼,总是想跟我作对似的,有机会一定要无月好好收拾一下这丫头!”
  吴玉雪悠悠地道:“这丫头虽只是个小丫鬟,可我看并不简单,三姊就别多事了,否则吃亏的还不知道是谁哩!”
  姬无双怒道:“哼!我还不信,我一个昆仑派首席长老,又是无月的未婚妻,还斗不过他的一个小丫鬟!哪天犯在我手上,老娘要她死得很难看!”言毕气冲冲地回到自己屋里,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吴玉雪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进厨房帮绿绒收拾散落一地的破碗碎片。正蹲在地上忙碌的绿绒抬头看看她,有些奇怪地道:“吴仙子,您不出去散散步么?”
  吴玉雪笑道:“我们这么多人涌进来,却只有你一个人做家务,还得累你侍候大家起居,我来帮帮你也是应该的。”
  绿绒一个人忙碌好几天,从未见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心中大感温暖,低声道:“这些事儿本就该我做的,不过我还是要谢谢您!”
  吴玉雪笑了笑,一边捡拾碎片一边说道:“绿绒姑娘跟无月很久了吧?”
  绿绒摇摇头:“不算久,二姨娘出事被囚之后,我才跟着夫人和公子的,算起来不过两个半月。不过那之前我一直在夫人的闭关静室那边打点,主要也是侍候夫人和公子练功。”
  吴玉雪似乎不经意地道:“我看得出,你挺喜欢无月的,对么?”
  绿绒怔了怔,幽幽地道:“院子里喜欢他的女孩子多了去啦。若非是他丫鬟,我估计他正眼也不会瞧我一眼……”
  吴玉雪缓缓地道:“姑娘能脱颖而出,足见高明,必有过人之处……”
  绿绒眨眨眼睛,有些狡猾地笑道:“吴仙子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我只知道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儿,从未想那么多。”
  厨房里的事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关键看怎么做。绿绒好洁,可就够得她忙了,完了还得把剩饭剩菜拿到院子里喂鸡喂狗,替每个房间把火炕捅开,被子铺好,琐碎事情挺多……每天等她忙完,基本就该睡觉了。
  晓虹正在屋里看书,案头上堆了不少各类书籍,不是兵书战策便是历史书籍。她从来是书不离身,不过这些沉甸甸的书籍却是绿绒万里迢迢帮她背来的。见荷花仙子竟亲自来给自己斟茶,晓虹很是不好意思,忙起身谢道:“这等事该绿绒做的,怎敢劳驾吴仙子?”
  吴玉雪笑道:“我们这么多人全靠她侍候,怎忙得过来?贱妾帮帮她也是应该,孟小姐不用客气。”
  晓虹若有所思地看看她,欲言又止。
  绿绒走了进来,挽起的衣袖尚未放下,“晓虹小姐,我该给你卸妆了。你呀,看书也别看得太晚,晚睡晚起对身体不好,而且每天早上我还得为你把早点一直温着。”
  且说无月拉着丽儿的手,穿过院子前那排修竹,先到北面那片密林外转了一圈,那些无月叫不出名的本地树种,丽儿倒都认得,一一介绍给他听。
  随后来到东边悬崖下,那一片清澈见底的碧潭边。见潭水中鱼儿游来游去,丽儿兴致勃勃地掏出零食,一点点扔进水中喂鱼,感觉潭水并不冷,而且数九寒天,又处于高寒山区,在谷中却并不觉寒冷,反倒是温暖而湿润。
  她不由奇道:“萧大哥,这寒冬腊月的,谷中咋有种温暖如春的感觉呢?好奇怪啊!”
  “以我想来,这座大峡谷应该是在远古时期由火山或地震运动形成的。丽儿妹妹,你且注意看看,这谷中在冬天里也是绿草如茵,大约是因地热的缘故。”见她玩得兴起,衣袖都打湿了一大片,无月忙伸手帮她把衣袖拧干,叮嘱道:“妹子别玩水了,当心把衣衫弄湿,会着凉的。”
  丽儿嘴里答应着,却噗通一下跳进水潭,猛地把水泼向无月,顽皮地笑道:“这水不冷,我想洗洗澡,帮你也洗洗,呵呵!”一边泼水一边作势便欲脱衣。
  无月被泼得一身是水,忙躲得远远,急道:“妹子别淘气,这潭水虽不冷,但也不够热,怎能洗澡?”
  丽儿娇憨地道:“出来已好几天没洗澡,真是难受死了,水冷点儿也只好将就啦!”言毕已把貂裘小袄脱下。
  无月忙上前,也顾不得踩到水,将她拉上岸来,朝西边指了指,急急地道:“你看看那边,即便要洗澡,也该到那边溶洞里去洗呀!”
  丽儿顺着无月的手指向西看去,黄昏暗淡光线下,但见那边崖壁下有个洞口,似在不断冒出水汽,不由奇道:“那洞里似在向外冒出烟雾?”
  无月笑道:“那不是烟雾,而是水汽,里面有温泉,我这就带妹子过去。”
  丽儿脱得只剩肚兜和亵裤,钻进中间那个温度合适的温泉池中,感觉暖融融地分外舒服。
  无月站在洞口外替她站岗放哨,忽然想起:“谷中就我一个男子,我何必傻兮兮地待在这儿守着?”便对洞中大声说道:“妹子你且泡着,我就回去了,待会儿我叫绿绒来侍候你穿衣。”
  丽儿大声道:“不嘛!我要你留在这儿陪我,我一个人害怕,万一有男人闯进来咋办?”
  无月失笑道:“谷中只有大哥一个男子,妹子怕啥?”
  丽儿道:“那可说不准,既然你能进来,别的男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无月想想也对,只好枯坐洞口,看着月牙儿由西天缓缓升起,陪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绿绒把家务收拾妥当后,坐在大堂里左等右等,也不见兄妹俩回来,一时坐不住,匆匆出来找人,站在院门外一阵吆喝。但听无月在西边崖壁下回应道:“绿绒,我在溶洞这边儿,你过来吧。”
  绿绒匆匆赶去,见他一个人枯坐洞口,不禁皱眉道:“你没事儿坐在这里干嘛?丽儿妹妹呢?”
  无月笑道:“她在里面洗澡,也该差不多了,你进去侍候她穿衣吧。待会儿我也得洗洗,你还得留下来侍候我。”
  绿绒瞪了他一眼:“你一回来就尽给我找事儿!”匆匆回去替二人取来换洗衣裳,走进洞中侍候丽儿洗澡去了。
  女孩子洗澡很是啰嗦,足足洗了近半个时辰,丽儿才由温泉池中缓缓站起,走了出来。绿绒见她小小年纪,身材却是凹凸有致,看得不由一呆,暗叹西域女孩真是早熟!忙侍候着她穿戴整齐、妆饰一番,随后走出洞来。
  月光下,但见丽儿白白的冰肌玉肤被温泉泡得发红,眉目如画,如玉女一般美丽出尘,柔细长发湿湿地披散在头上和肩头,一缕缕黏在一起往下滴水,少女出浴,焕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无月心中不由得想起小津,暗道:“我这妹子若是和小津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金童玉女,看起来是如此般配,回去后定要跟莉香阿姨说说……”
  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丽儿娇嗔不已地道:“萧大哥老看着我干嘛,我脸上忽然长花儿了么?
  无月回过神来,失笑道:“妹子脸上倒没长花儿,而是快变成一个大美儿啦!”
  丽儿脸上一红,啐道:“无月哥哥真是贫嘴,快去洗澡吧,回头再跟你聊。”
  无月说道:“还有啥好聊的,回去你就该睡觉了。”
  无月穿着裤头坐在温泉池中,这几天在山上风餐露宿,忍饥挨冻,攀崖钻洞,可是吃尽了苦头,此刻泡在热气蒸腾的温泉水中,真是舒服啊!
  绿绒蹲在池边帮他洗头,袖子在水中扫来扫去,弄湿了一大片,贴在手臂上怪不舒服的。
  无月说道:“绿绒,你也下来一块儿洗吧。”
  绿绒摇了摇头,“我就不了,昨天才洗过,待会儿还得侍候你梳头呢。”
  帮无月洗完头,她便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他光洁的脊背呆呆出神。
  想起洗碗时吴玉雪所说的话,她不禁有些心烦意乱。眼前这位令她倾心不已的少年,她已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和他一起在院子里渐渐长大,从她到闭关室听差开始,他便进入了她的视线,后来就渐渐熟悉了。这么多年来,她和他在一起的每个片段,她几乎都记得。还在闭关室那会儿,她只需听听远处的脚步声,便知道是他来了。
  她进入无月的视线却仅仅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她记得很清楚,无月正儿八经地注意到自己,还是在北风受伤之后,也就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
  有时候她又觉得他就像天边那抹美丽的云彩,变幻莫测、不可捉摸,只能远远欣赏,却永远也无法把它抓住,牢牢地握在手心。每当被他那双饱含深情的大眼睛脉脉凝视的时候,她便心醉不已,爱得死去活来,觉得自己拥有了一切,因为没有任何女子能在如此纯净的眼神中看出一丝虚伪……
  然而,当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以同样真诚的目光,深情凝视其他女子时,她分明感受到,那原本完全属于自己的爱,又一滴不剩地转移到了别的女子身上。她便会既困惑又失望,甚至是愤怒,恨他恨得咬牙切齿!
  她心神不属,想得过于入神,以至于无月来到她身边站了半晌,她也没感觉到。
  “绿绒丫头,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无月只好碰了碰她。
  “啊!你啥时出来的?”绿绒醒神过来,见他已把干净衣衫穿戴整齐,只是披着一头湿漉漉的散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都穿好啦?瞧我真、真是糊涂,难怪你要嫌我笨啦!”
  边说边起身让无月坐下,为他擦干头发,将散发梳理整齐,由于是晚上,只是随意挽了一个发髻。
  无月轻轻将她揽入怀中,笑道:“谁说你笨啦?本就该我自己穿衣的,否则赤条条地站在你面前成何体统?”
  “那有什么打紧?反正我迟早是你的人……无月,你爱我吗?”绿绒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深深地看着他,当没有别的女子在他身边的时候,她确信无月完全被她所拥有,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对他只有无尽的爱,从未恨过他,她恨的是抢走他的爱的那些女子。只不过,她只能找他发泄怒火而已。
  无月在她娇嫩玉颊上香了一下,“当然,我不是说过好几次了么?”
  绿绒深情无限地道:“可我还是想听你认认真真地说一遍……”
  “绿绒,你是个好姑娘,我爱你!”无月深深地吻上那双淡淡红唇……
  天旋地转、昏天黑地,一切不复存在!
  绿绒使出浑身力气搂住他的脖子,似乎怕他溜走一般,唇舌拼命地去承受、去索取,那无尽的爱之源泉,喃喃地道:“无月我爱你,好爱好爱……在我尚未意识到的时候,你已经是我的一切,我每天每时每刻,除了你,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我不求你只对我一个人好,我知道那不现实,可是我求求你,不要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子卿卿我我,我实在是受不了……”说到后来,渐渐流下眼泪,哽咽起来。
  无月皱眉道:“怎么好好地又哭啦?你这丫头啥都好,就是特爱哭这个毛病得改改……”
  绿绒痴痴地道:“我以前从来不哭的,哪怕被管事的大丫鬟责打,浑身是伤也从未哭过。可自从跟了你,我常常就想哭,知道你不喜欢爱哭的女孩子,可我怎么都忍不住……都怪你,好折磨人啊!”
  无月奇道:“你以前经常挨打么?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绿绒道:“府中经常挨打的小丫鬟和精卫队员又不止我一个,有什么奇怪的?夫人御下极严,手下一级往下管一级也都是如此,处罚非常严厉,动辄得咎挨打,没被杀掉,能够活下来的都是精英……”
  无月十分心疼地道:“真是苦了你啦,简直难以想象,你一个小小的女孩子,都是怎么熬过来的?云梦娘娘同样也是御下极严,不过那是靠威信和纪律,上级对属下动辄打骂砍头之事少得多。若是她也像夫人那样的脾气,影儿早就没命了。”
  说起影儿,他不禁想起她的痴情不悔,继而又想到那位不食人间烟火、仙女一流的灵缇,不过这样的念头仅仅一闪而过,因为他觉得这样对不起身边的绿绒。
  绿绒道:“你模样好,心也好,也难怪走到哪儿都很受女人欢迎。在凤翔府张氏花园是这样,到了凌霄宫也是如此。”
  无月皱眉道:“那也未必,在这儿便踢到一块又硬又臭的石头!”想起梅花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以及软硬不吃的臭德行,他不禁恨得牙痒痒地!
  绿绒说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知道我为何挖空心思往上爬么?除了希望能常伴你身边之外,想彻底摆脱成日间动辄挨打挨骂的处境也是其中一个原因。要说起来,我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应该心满意足才对,可我偏偏还是不满意,见不得你跟其他女子卿卿我我,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啊?”
  无月说道:“你那不叫贪心,而是有自己的人生理想、有追求,而且有股子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劲头。这点你跟大姊很相似,虽然所处地位不同,不过殊途同归。我很理解你的感受,也许……也许是我上一世欠债太多,今生必须得还,躲都躲不掉。不过你一定要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
  绿绒幽幽地道:“现在我当然相信……可是回去后,当你面对梅花和姬仙子那些女子时,我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相信。”
  无月说道:“那今晚咱俩就不回去了,我陪你坐在这儿说说话儿,说累了咱俩就靠在石壁上打个盹儿,直到天亮,好不好?”
  绿绒一脸幸福地道:“那当然好啦!咱俩若是一生一世都能这样相依相偎,度过一个个漫漫长夜,那真是太好了!无月,你是怎么想出这么一个好主意的?”
  无月说道:“这几天上山采药,几乎每夜都是如此度过的,不过没人陪我说话而已。”
  深情相拥的一对恋人,或许上一世便情孽牵缠,今生依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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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 纠缠不休
  丽儿坐在无月屋里,无聊地翻阅着案头上的各类书籍,时间缓缓流逝,转眼已是深夜,依然不见他回来,不知不觉便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已有数日未曾和无月亲热,姬无双也是望眼欲穿,等得心焦,来到无月房门外看了无数次,屋里始终只有掌门千金在里面,不见他的身影,不禁气得暗骂无月:“死小鬼!不知野哪儿去了,这么夜深也不见回来!”
  第二天清晨见到无月,姬无双一直心痒痒地。可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公然白昼宣淫终究不好,只好苦苦挨到晚上。
  昨夜和绿绒卿卿我我,直聊到天色微明才打了个盹儿,无月很是犯困,晚饭后带丽儿出去逛了一圈,便早早回房歇息。
  他闩上房门,脱衣钻进被窝,立马被一具丰腴柔软、火辣辣的赤裸娇躯紧紧抱住!
  他未曾料到被窝中竟藏得有人,不禁吓了一跳,惊呼道:“你是谁?藏……”
  话音未落,他的嘴巴已被温软红唇紧紧吻住,再也出声不得。
  “死小鬼,是我!别那么大声嚷嚷,当心吵到别人!”却是姬无双娇媚无限的话音,她一边说话一边上下其手,摸遍了无月全身,屌儿更是被侵犯的重灾区!
  无月吃吃地道:“原来是姬姨……您怎么总喜欢搞突然袭击啊?今儿我挺累,想早些睡觉,改天再陪……”话音未落,嘴里又被一枚热烘烘的、硬挺肿涨的硕大紫莓给塞满。
  姬无双握住肥乳使劲儿玩他嘴里塞,浪声道:“少来!老娘已几天不沾荤腥,可是饿得心慌,昨夜你一定钻梅花屋里去了吧?没想到那丫头看起来正经,暗地里却这么骚,竟缠了你一夜……. ”
  无月忙道:“姬姨可别乱说!梅花姊姊连正眼都没看过我一眼,才不象您这么……”
  姬无双打断道:“才不象阿姨这么骚对么?唉!说起来真是好奇怪,以前阿姨也不是这样子的,跟你好上之后,不知怎么,成天就老想着这事儿,是不是因为你身上这股奇怪的香味儿啊?似乎特别催情……”
  无月说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昨夜绝未去过梅花姊姊屋里,姬姨前往别出去乱说,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姬无双风骚入骨地道:“不管昨夜你到底死哪儿去了,今晚休想再逃掉……小乖乖,快吃妈妈的奶,乳房好涨哦!”
  火热娇躯如八爪鱼般紧紧缠住无月,肿涨湿热的阴户使劲儿贴紧,不停地磨蹭着他的下体。
  “阿姨就这么需要啊?您真是好骚哦,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淫妇!”虽然很犯困,他毕竟也有好几天未曾品尝熟妇紫涨的大奶头,不禁紧紧含住啯吸起来,舌尖使劲儿地舔弄着熟妇敏感的奶孔,舔得奶孔渐渐张开。
  “阿姨是、是淫妇,发春的荡妇……嗷嗷~宝贝儿把阿、阿姨的大乳头啯得好痒好涨!阿姨要、要宝贝儿的大香蕉……”手握屌儿套弄不已,感觉棒儿在手中变长变硬,终至一柱擎天,不由吃吃地道:“你也是个小色鬼,骚小孩,被骚阿姨稍稍挑逗一下,小鸡鸡就变成了一根硬梆梆的大香蕉!噢、阿姨要吃大香蕉,乖乖也舔舔阿姨的骚屄……”
  随即以六九姿势和无月相互舔阴。
  “阿姨的屄毛真多啊,跟淫水一样多!屄毛多的女人就是骚啊~”无月用舌尖舔舐着红红的花生米,不时轻扯长而卷曲的柔细阴毛,惊叹不已。
  “小乖乖使劲儿舔、舔阿姨的大毛屄,把舌头伸进屄洞里面去舔,里面好痒哦!”樱唇啯吸套弄着无月的棒子,简直是爱不释手!
  “骚小孩,小鸡儿这么硬,是不是想肏阿姨的大毛屄?阿姨的大屄洞已经张开,要小鸡儿钻进来给阿姨止痒……”姬无双返身面对无月蹲下,右手指搭住过于上翘的屌儿往下一摁,棒头便已卡进蠕动不止的玉门,肥臀缓缓下沉,将屌儿吞入湿热无比的阴道之中。
  无月吃吃地道:“我这根是大香蕉,天儿那根才是小鸡儿,阿姨难道想儿子的小鸡鸡了么?”
  “阿姨喜欢你的大香蕉,也喜欢儿子的小鸡儿,阿姨要、要儿子的小鸡儿钻进妈妈张开的大屄洞,肏、肏妈妈的大毛屄……嗷嗷~呜呜~”被长长火龙捅入瞬间的那种涨痒之感,快美难言!美妇忍不住骚叫起来,双手撑在无月胸前,下体前后挺动起来,吱吱水声顿时不绝于耳……
  已好几天不近女色,无月也颇为亢奋,冲天钻则比主人更加亢奋,在阴道内专找最敏感之处钻探不已,吱溜一声卡进宫口之中,蛇头一般蠕动不止。
  姬无双挺动一百多次之后,阵阵快感一浪接一浪接踵而至,轰得她头晕目眩,情不自禁地使劲儿挠动着满头秀发,如母兽般龇牙咧嘴地嘶嚎起来。
  无月虽也亢奋不已,神智倒还清醒,忙提醒道:“姬姨小声些,别吵到梅花仙子!”
  姬无双神情痛苦之极,快感是如此剧烈,已不敢再挺动,丰腴娇躯颤抖着,嘶声道:“嗷嗷呜呜~噢!我、我、我实在忍不住!嗷~嗷!小色鬼、骚小孩的小鸡儿肏得阿、阿姨好、啊~好痒!阿姨的老屄要夹、夹小孩的小鸡鸡……啊啊!丢啦!……”
  她不动,可冲天钻在里面依然动得厉害,销魂时刻渐行渐近,她想忍都忍不住,伴随着阵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以及类似于女人哭泣的那种呜呜声,姬无双下体痉挛颤栗不止,泄得昏天黑地……
  无月见她叫得如此惨烈,吓得心惊肉跳,忙死死吻住她的樱唇,尽量不让她再发出声音。
  姬无双虽贪恋那种高潮余韵之际的深情热吻,然而呼吸不畅,不时挣扎着挪开双唇,大大地急喘几口气!
  “姬姨,您该回房了。”待姬无双的喘息渐渐平复下来,无月想赶紧鸣金收兵。
  姬无双蛮不讲理地说道:“不!饿了我好几天,一次哪里能够?你今夜若不拿出真本事,把阿姨侍弄得彻底满足了,阿姨会一直缠着你,休想我离开!”
  言毕也不管他是否同意,翻身再次上马,猛烈挺动起来……
  无月心知如此放纵下去,非激怒对门的梅花不可!不禁痛苦万分地道:“姬姨,您这是强姦小孩,知道么?”
  姬无双蛮横地叱道:“阿姨就是喜欢强姦小孩,喜欢强姦你!你又能奈我何?”反正冲天钻金枪不倒,她大可象男人强姦女人一样,肆无忌惮地蹂躏无月……
  足足一个多时辰之后,姬无双那吓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至少叫了近十次,音量才渐渐衰减下来。
  在美妇一轮猛烈的挺动之后,无月也忍不住一泄如注,轰出了几天来的第一炮,轰得美妇浪叫得更加厉害!
  由于昨夜未曾好好睡觉,射过之后,无月已非常疲劳,正想入睡,门上忽然传来“嘣”地一声响,似乎有人扔过来一枚石子打在门上!
  他忙起身查看,但见对面梅花的暖阁房门正在关上,心想一定是姬无双的浪叫声吵到了她,故而扔石子儿以示愤怒!
  回到床上,他忍不住抱怨起来:“姬姨也真是!梅花姊姊就住在对门,您居然还叫那么惊天动地,惹得人家不高兴了吧!这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若是惹恼了她,一怒之下把我们通通赶走可就糟啦,我还有求于她哩!姬姨一定要收敛一点……今夜到此为止,以后也别来我屋里来缠我啦!”
  姬无双搂住他一阵热吻,低声道:“要阿姨不来找你可以,不过你只要在谷中,每夜必须到我和四妹房里报到,否则,我就只好跑你屋里来找你啦!”
  无月心想:“这位牡丹仙子连强姦男人的事情都做得出,可是一向说到做到、言出必行,不答应她看来是不行啦!”于是只好无奈地道:“好好好~我答应您就是……”
  早上起床,无月在绿绒的侍候下梳洗整齐,前往餐室用早点。由回廊进入大堂,经过晓虹门外时,梅花刚好由暖阁之中走了出来。
  “你给我过来!”梅花将他叫了过去,满脸寒霜地叱道:“昨夜你在屋里做什么?折腾了整整半夜,真是吵死人!”
  无月一时不知所措,嗫嚅着道:“我、我……”
  梅花恼怒之极地大声训斥道:“我这儿可是清修之地,不是藏污纳垢之所,若你屋里再发生昨夜那等事儿,你们马上走人,通通给我滚蛋!”
  绿绒听了梅花之言,原想过来盘问无月昨夜到底干了些啥,可见梅花态度如此恶劣,忍不住气愤地道:“你凭什么这么……”
  无月见势不妙,三两下将她拖进院子里,低声下气地求道:“绿绒姑奶奶!我求你看在北风姊姊的面上,不要这么大脾气好么?此事都是我的错,被她骂两句本是应……”
  绿绒怒气冲冲地打断道:“大少爷,该是我求求你才对!别总是如此折磨人好不?”
  无月忙拉住她的一双柔荑,低声陪笑道:“我不是说过我错了么?”
  “你还知道错啦?昨夜是不是又和那个又老又骚的狐狸精搞到一块儿去了?而且还不知羞耻,吵得梅花那个凶女人睡不好觉,对不对?”绿绒愤然甩手而去。
  实在怕姬无双再次溜进自己屋里纠缠不休,无月不敢违约,只好每天夜里到姬无双姊妹俩的房间里按时报道。因为他若未按时进屋,也会被姬无双拉进屋里,他认为在大堂里拉拉扯扯地须不好看!
  进了那间东厢房,他不仅会惨遭姬无双无休无止的蹂躏,还要受到吴玉雪的纠缠。她虽比师姊文静许多,可一旦将无月拉上了床,她的骚浪程度一点儿也不逊色于师姊,泄身之时,甚至叫得比师姊还凶!
  好在这个房间靠向前院,和梅花的卧室隔了两间屋,不虞再吵到她。
  不过隔壁的绿绒可就难受了,每夜都能清楚地听到姬无双姊妹俩房内传出女人奇怪的叫喊呻吟声,实在扰人清梦。更令她生气的是,她知道无月就在里面!
  于是无月每天都少不了要听到绿绒的唠叨,看到她的眼泪,赌气不理睬他,耳根子总不得清静……
  连住在对门西厢房的丽儿也大受影响,有天早餐时忍不住私下问无月:“萧大哥,你干嘛自己的房间不睡,总要跑到两位长老房间里去挤着睡?害我每天晚上去找你,你都不在屋里。而且、而且还弄出那么大的声音,吵得我睡不好觉,你们都在干嘛啊?”
  无月老脸一红,但觉尴尬万分,拍拍她的头,从无数小辫儿中挑出一根轻轻地拉了几下,以教训的口吻敷衍道:“丽儿妹妹,你小孩子家,别掺和大人的事儿,懂么?”
  当然,姬无双那间东厢房里也并非没有安静的时候,因为这些日子里,无月大部分时间都是随梅花上山采药,而且每次上山都得好几天。在外采药的日子,大多数夜里只能临时找个地方草草休息一宿,若能找到山里猎户人家借宿,还能得到好酒好肉款待,若是在毫无人烟的荒山野岭,只能随便找个山洞过夜,甚至只是一个山壁下避风处。燃起篝火御寒,烧点水,就着冻得发硬的干粮充饥。
  无月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若非有求于人,早就辞工不干了!
  他每次出去一趟,人都要瘦上一圈,瞧得绿绒心疼不已,做得满桌子好饭菜给他大补。唯一令他满意的是,绿绒随身携带着好茶,谷中清泉水质特棒,烹出的茶清香醇美。每每邀梅花共饮,她也是赞不绝口,对绿绒的茶艺佩服不已!
  虽然上山采药很是辛苦,但无月也得到大把和美人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自然少不了大献殷勤、眉目传情,把他所能想到的所有求爱词汇,颠来倒去地说了无数遍,还不惜放下身段,扮演小厮角色将梅花服侍得妥妥贴贴。
  然而,这一切努力似乎效果不佳,二人之间的关系几乎没有任何进展。梅花依然很少拿正眼瞧他一眼,而且对他如此罗哩罗嗦看似颇为厌烦,常厉声打断他唠哩唠叨的肉麻话!
  无月不为所动,他一旦下定决心,便会锲而不舍、永不放弃,这是他跟大姊学的,大不了死缠烂打,非抱得美人归,将北风救活不可!
  ***    ***    ***    ***
  燕山凤吟宫后院,凤吟湖疏影香榭,赵凤吟慵懒地斜倚贵妃椅上,影儿三女侍立在侧。
  她看了看影儿,不经意地问道:“缇儿还待在东宫,尚未回来么?”
  影儿小心地回答道:“是的娘娘,还没呢。”
  幸得朱若文尚未将她和无月之事告诉长公主,否则,她能否好好地站在这儿,还难说得很呢!
  赵凤吟又问道:“若文最近是怎么回事?总是不见她的人影儿,除非我派人找她,从未见她来求见。”
  影儿嗫嚅着道:“她么……这个……小婢就不大清楚了,最近小婢也很少碰见她,大概是很忙吧?”
  赵凤吟很仔细地看了看影儿,皱眉道:“影儿,自打和萧公子在凤翔府见面之后,你忽然又变得正常了许多,一时间我还真不太习惯,这是怎么回事?”
  影儿迟疑半晌,终鼓起勇气,嗫嚅着道:“小婢不敢隐瞒娘娘,实因……因为无……萧公子说了些话,让小婢安心不少……”
  赵凤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影儿大感不安,背心冷汗直冒!赵凤吟是她的授业恩师,也是她的救命恩人,跟随娘娘多年,她已深知娘娘的脾性。影儿很清楚,娘娘如此神情,表示她心里有些举棋不定,也表示她最终会做出一个决定!
  足足一刻钟之后,赵凤吟才沉声道:“影儿,这次你没跟萧公子私奔,实在令我有些奇怪……不过,萧公子看人的确很准,你总算还是一个有良心的好丫头。”
  影儿忙拜伏于地,泣声道:“娘娘对小婢恩重如山,我从小没娘,三岁起就跟了娘娘,实把您当作亲娘一般,呜……无论如何,小婢也不会背弃娘娘的!”她很明白,娘娘如此说,并不表示她已心无芥蒂,是以赶紧表明心迹。
  赵凤吟长叹一声,缓缓地道:“影儿,我也不知该怎么说你了……要说起来,你们三个丫头比起缇儿,和我还更亲近一些,我也同样把你们当女儿一般看待。你和萧公子之间的事,缇儿大概也看出来了,她不太说话,心思可是很重。等她回来,你要多陪陪她,懂么?”
  影儿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光洁的额头冒出殷红血花,泪流满面地道:“谢谢娘娘的大恩大德!”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娘娘这一关,总算是通过了!
  赵凤吟摆了摆手,让影儿站起身来,犀利的目光,由三个徒儿脸上缓缓扫过。三女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个个低首垂眉,不敢看她一眼,连影儿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赵凤吟的目光最后落在居中的魂儿脸上,那是一张有些魂不守舍,但和影儿同样美丽的脸庞。
  魂儿忙拜伏于地,说道:“娘娘有何训示?”
  赵凤吟沉声道:“你大姊渐渐恢复常态,你最近却又忽然变得很不正常了!绣衣阁方面的情报一向由你负责,埋伏在里面的那些暗桩也是由你单线联系,可结果呢?!”说到最后一句,已是声色俱厉!
  魂儿也连磕三个响头,颤声道:“小婢失察,已有几天未曾和他们联、联络了,是小婢的错,请、请娘娘降罪!”
  赵凤吟厉声道:“降罪?降罪能挽回你的过失么?最近局势紧张,如此非常时期你居然数天不和属下暗桩联络,岂非让我变成瞎子和聋子?郑天恩已招集大批武林高手前往济南府,若非缇儿派人送回密函,我还不知道这件事!你一向做事谨慎小心,可这次为何如此反常?我给你一个机会,老老实实告诉我,为何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魂儿连连磕着响头,却哽咽难言。
  影儿见状,忙拜伏于地,恭声道:“娘娘,能否让魂儿和静儿暂且退下?小婢有话要说……”
  赵凤吟挥了挥手,魂儿和静儿忙施礼退下。影儿低声说了一番话,赵凤吟闻言,不禁恨恨地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我的天!这是个什么人啊!”
                           


第051章 风雪会佳人
  西昆仑梅花谷。
  无月进入梅花谷已有十来天,眼见梅花对自己始终都是一付无动于衷的模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耐心被一点点地蚕食掉,信心渐渐有些动摇,甚至是恐慌起来!
  时间,现在对他来说,时间实在比最珍贵的钻石还更加宝贵!因为北风已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待,最近几天来,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每多掰一根手指,他的心便会滴血。他已不敢想象,如此坐困愁城、枯等下去,会是何等可怕的结局?
  他对母亲的怀念比较抽象,夜冰和慕容紫烟师徒俩对他的恩情反而更深,然而北风对他而言,却是无以伦比!
  没有人能象她那样,助他度过一次又一次难关,而且每每都是生死一线间!在他顺风顺水之时,她很少出现在他眼前,总是默默地站在他身后,在他渴的时候给他一杯茶,在他饿的时候给他送上一碗饭,在他挨打的时候垫上自己的脊梁,在他悲伤的时候她会替他擦干眼泪,满脸痛惜之色地默默看着他……
  她不是那种很细心的女子,甚至比慕容紫烟更不会侍候人,但他即使不用开口,她也总能及时知道他想要什么,以及想做什么。这种感觉,心灵相通的感觉,迄今为止还找不到第二个。
  他不敢想象,然而他却老是会梦到,最常出现的梦境,是北风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坠下一座深不见底的悬崖,令他常常于梦中哭醒!
  然而无论如何,他都没有退路,因为有一双眷恋不舍的眼神在身后盯着他,他不能回头,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去闯,即便梅花的心肠比终年不化的昆仑冰山还冷还硬,他也得破掉她的毒誓!
  因为聪明如他,隐隐能猜出破掉梅花毒誓的方法。
  这天,他再次随梅花上山采药,天气很差,这是一座海拔很高的大雪山,光是爬上那座山,稀薄的空气便已令他呼吸困难,攀上悬崖采摘雪莲更是既危险又困难!
  然而没招,但凡稀世之物总是生长在人迹罕至的悬崖峭壁、雪山幽谷之中,而且还都是很难攀援的笔立绝壁!
  无月辛苦了大半天,仍未找到一株上好的雪莲。梅花又等着急用,只好让他摘得几株较差的备用。为此他没少挨梅花的责骂和讽刺,他也只好甘之如饴,从梅花眼中,他发现自己并非仅仅是个客串的药僮角色,而是一个不折不扣、任她呼来唤去的小厮。
  而他,自然不能有任何怨言,毕竟带了一大帮人吃人家住人家的,受些委屈也是应该。
  到得黄昏时分,已是星月无光、寒冷彻骨,又不幸遇上暴风雪,阵阵狂风呼啸而来,卷起一堆堆鹅毛大雪,劈头盖脸地吹打在二人的身上和脸上!
  无月艰难地举目四望,眼睛被狂风和夹着冰雹的雪花打得生疼,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但见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已无法看清一丈之外,更加分不清东西南北,不禁有些惊慌地大声喊道:“梅花姊姊,咱们快找个地方躲躲吧!这场暴风雪可真是罕见,还刮起了白毛风,再这样待上一阵,咱俩非被活活冻死不可!”
  幸好梅花对附近地形非常熟悉,即便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仍很快在附近找到一个山洞。
  急匆匆地钻进山洞,拍掉身上和头上的积雪,低头抖出脖子里的冰渣,无月奇道:“天已全黑,到处白茫茫一片,我可是啥都看不见,你怎能这么快就找到这个山洞啊?”
  梅花淡淡地道:“我常进山采药,这个山洞也不知住过多少回,只要是在附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这有何奇怪?”一边说,一边将沿途捡来的枯枝堆在山洞中间,燃起一堆篝火,拿着陶罐出去盛满干净的积雪,把套管挂在篝火上烧水,一直忙碌个不停……
  无月很想过去帮忙,可一身衣衫已冻得象冰坨坨,身子更是冻得发僵,此刻除了火堆边上,哪儿也不想去。
  忙得差不多了,梅花才在篝火边席地而坐,也不嫌地上满是尘土,拿出干粮袋,取出几个窝头和无月分食。
  无月拿着冻得象冰坨坨、硬梆梆的窝头,啃了一下,感觉比牙齿还硬!只好放在火边烤一烤再吃。
  梅花倒似挺习惯,啃着硬梆梆的冰窝头,吃得津津有味!
  无月对她的牙口和肠胃实在佩服得紧!若非见她也吃这个,他会以为梅花是在故意虐待自己。
  见他一付食难下咽的模样,梅花冷冷地道:“瞧你这付娇生惯养的样儿,给我做药僮,反倒连累我来侍候你!我瞧你也别受这份儿罪了,打道回府吧,回你娘身边撒娇去!”
  无月不服地道:“你可别小看人,这点儿苦算啥?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都受得了,我有啥受不了的?”
  他将窝头表皮烤得焦黄,吃起来居然又脆又香!只是这玩意儿在嘴里满口掉渣,要咽下去真是麻烦,每啃上几口就得喝水。一口气啃完三个窝头,又烤着火,他才觉得稍稍缓和一点,肚子里的窝头和水混合之后,渐渐开始发酵膨涨,把他的小肚儿撑得滚圆。
  梅花的情况跟他差不多,还舒舒服服地多放了几个长长的响屁,其声悠扬婉转,居然还挺有乐感!
  “如此绝色,竟然如此不注重形象!”无月皱皱眉,捂住鼻子说道:“梅花姊姊,咋每次啃完干粮你都要放屁啊?就不能到洞外去放么?”
  梅花瞪了他一眼,叱道:“你懂什么!放屁是肠胃好的表现,我放屁又不臭,你捂鼻子干嘛?真是假惺惺!”
  二人但觉阵阵倦意袭来,便和往常一样,或坐或卧,各自找中意的地方歇息。
  前些时无月是享受不到这等待遇的,每夜都被她赶到洞外,只能靠在冰冷的洞口边,无聊得抬头数星星,怕被冻僵也不敢睡。幸而梅花见他夜里倒还规矩,终于认识到他居然是个谦谦君子,这才同意他在洞中过夜。
  梅花一如既往,和衣躺在篝火旁脏兮兮的泥地上,下面什么也没垫,翻得几下身,一身青布棉袍已沾满尘土,她也无所谓。
  无月则靠坐在洞壁上打盹儿。虽有些犯困,但每每一静下来,便会想起北风,又难以入眠,不由得长叹一声:“我说梅花姊姊,你这样一位大美人,若是跟我们回到济南暮云府,吃香喝辣的享清福,还有一大堆丫鬟侍候,有啥不好,干嘛非得留在这儿受罪?”
  梅花睁眼看了看他,不以为然地道:“早习惯了,我不觉得这是受罪。我喜欢待在这儿,求的是个心静。倒是你,实无必要留在这儿陪我受罪。”
  无月笑笑:“你不是说习惯了就好了么?何况天天和你这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待在一起,真是美色可餐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梅花脸一沉,翻过身去,留给他一个后背,冷冷地道:“你再说这些疯话,当心我依旧把你赶出去!”
  无月忙陪笑道:“好好好!不说就不说~对了,女孩子都爱干净,你就这样躺在地上,弄得一身的灰尘,也不嫌脏么?”
  梅花冷冷地道:“我倒不觉得地上脏。以大夫的眼光来看,你的手比这地上更脏。”
  无月一窒,简直跟这丫没语言!
  他气乎乎地喘了几口粗气,强压心中不满,仍厚着脸皮道:“女孩子都喜欢打扮,调脂弄粉呀,描描眉呀什么的,想方设法都想把自己弄得漂亮一些。梅花姊姊天生丽质,成天素面朝天,虽也有股清水出芙蓉一般的自然之美,但若肯稍稍打扮一下,必定更美!”
  梅花一句话甩过来:“俗话说“女为己悦者容”,我打扮给谁看?给你么?少做梦!”
  “老天!这家伙是什么变得啊?简直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无月暗自郁闷,他还从未遇上如此难啃的骨头!
  想了想,他只好忍气吞声地说道:“算了,我们不说这个~聊点儿别的吧,否则闷得慌……”
  梅花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撇撇嘴不屑地道:“我跟你有啥好聊的?除了哄女人,你还会什么?我最瞧不上你这种人!在这儿你能待上俩月,我算你有种!”
  无月忍了半天,终还是有些不高兴地道:“听你的意思,我就象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咯?”
  梅花道:“你岂止是象,简直就是天下吃软饭那些人的老祖宗!你以为我没听晓虹说起过么?罗刹仙子和北风实在把你宠得不像话!”
  无月翻翻白眼,很不服气地道:“那晓虹也该告诉过你,我在琴棋书画、文韬武略方面都有不俗的造诣,若是赴京赶考,没准儿能考上状元!怎能说我啥本事没有?怎能说我是吃软饭的?”
  梅花不屑地道:“你那么有本事就去考呀?考上了么?一个男子汉,成天待在温柔乡里,再有本事,能有啥出息?”
  无月长叹一声道:“这也是我的烦恼!你以为我愿意成天窝在家里呀?不是她不让我独自出来么?”
  ……
  半天没听她说话,凝神一看,早睡着了!再过一阵,梅花开始打起呼噜,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就像扯风箱一般、鼾声如雷!
  无月被阵阵鼾声搅得心绪烦乱,更加难以入眠,心中暗道:“这女子真是有些另类,看似高雅娴静,却一点儿也不象其他女子那样爱干净,尤其放屁和打鼾竟比男人还要响得多,真是败给她了!”
  孤独地靠坐在洞壁上,但觉有些无聊,睡又睡不着,望着一片漆黑的洞外,不禁呆呆出神。
  鹅毛大雪还在下个不停,北风呼啸,刮得越来越猛,不时听见枯树被大风刮断、砸向地面的轰隆声,感觉山洞似乎都被刮得摇晃起来!
  “北风……这名字一定是紫烟姊姊给她取的吧?希望她冷若冰霜,就像如此凛冽的北风一样,足以摧毁一切?可是北风姊姊,殊不知被摧残的却是你自己呀……”他心中涌起一阵深沉的痛楚和悲哀,从他幼年开始,不哭不笑、冰冷的北风带给他的却是人世间最深的温暖。
  回想起来,无论幼年时她抱着他、稍大些后她牵着他走路、他挨打时替他承受夫人暴怒的拳脚,还是出游时她那把令敌人胆寒的雪亮弯刀给予他那种安全的感觉……所有记忆的碎片都是如此充满脉脉温情。很长时间以来,只要有一人遭难或心情不好,另一人总是感同身受、分外难过,他和她已习惯于同呼吸共患难。
  “梅花何时才能回心转意啊?真希望她的心不要象外面的冰雪世界一般冷酷无情……不!无论她多么冷酷无情,我也没有退路,孑然一身的北风姊姊此刻就在我身后,我哪怕稍有退缩,她可就没了!可是时间呀,眼看着已快过去半月,她还能挣扎多长时间?一定挣扎得非常痛苦吧?”双眼已潮湿模糊,心中涌起深深的无力感。
  他收回目光看向篝火,感觉上要暖和一些,似乎又找回些许希望,挽救北风的希望。不时有风吹进洞中,将火焰刮得东倒西歪,就像风中之烛,他忙添上几根枯枝,好让火燃得旺些。
  火焰摇曳,将洞壁照耀得明灭不已,映在他脸上显得阴晴不定,心中暗忖道:“如此恶劣的天气,外面一片冰雪世界……艾姊姊一向被称为冰雪美人,跟如此景色倒是挺相称……她们应该没跟来吧?雪下得这么大,不消一会儿便会把我们的脚印填平,她也没法跟踪……”
  虽如此想,他还是哆哆嗦嗦地走到洞口。
  外面山峦起伏、白茫茫一片的荒野上,稀稀疏疏的白桦林是大地唯一的生命迹象,这些高大的桦树连同光秃秃的树枝,在狂风中不住地左摇右晃,显得如此弱不禁风,似乎随时都会被连根拔起的模样。
  他不禁想道:“这些白桦看似有上百年树龄,必定曾熬过无数次比这还要严酷的恶劣天气,才能顽强地生存下来。我想,未来面临更严酷的大自然考验,它们仍会顽强地生存下去……蝼蚁尚且偷生,可庄子有云,“生又何欢,死又何哀?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照此看来,世间生物又何必挣扎求生,任由自己自生自灭不就得了?或许,先贤之意并非如此,应该是说,要有所为而活,否则不如死去?”
  思忖之间,忽然瞥见对面一里之外,一片积雪数尺的斜坡上,那些高大而稀疏的桦树之下,似乎耸立着一堆堆雪人。荒山野岭、寒冬腊月,谁会没事干跑来堆雪人?难道竟是艾姊姊她们?
  他捂紧衣领,冒着暴风雪极快地掠了过去,不消片刻便来到山坡边缘,正想上前查看雪人,忽听东边那片较为浓密的白桦林中有人喊道:“无月,到这边来!”
  他循声而去,进入林中,一颗特别高大粗壮的桦树之下,孤零零地耸立着一堆雪人。他走过去凝神一看,正是艾尔莎,但见她身穿紧身貂裘,外披白色风氅,头戴翻毛貂皮帽,除了一对淡紫色水晶耳坠,浑身上下从冰肌玉肤到衣衫一片纯白,正纹丝不动地盘坐于雪地之上。
  这对淡紫色水晶耳坠还是他送给艾尔莎的,淡紫色是他最喜欢的颜色,她也很喜欢,一直戴着从不离身。记得送她时,她还曾还玩笑:“水晶代表爱情,你送我这个,是何用意?”
  她的风氅之上已堆满两三寸厚的积雪,难怪远远看来就象一堆雪人。她的柔发、眉毛、鼻子和香肩之上也满是雪花,娇俏的瑶鼻和玉颊冻得发红,如白璧匀脂,与一片雪白相映生辉,活脱脱就是一位冰肌玉肤、花容玉貌的冰雪美人!
  无月心道:“难怪艾姊姊在府中被称为冰雪美人,的确是恰如其分、名下无虚!”
  阵阵寒风刮过,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在她脸上,甚至被狂风卷进她领口之中,融化后滴落到脖子里,她却依然一动不动。她浑身上下唯一在动的,只有那双亮晶晶的秋水双瞳,正关切地看着无月,急道:“无月!外面这么冷,你到处乱跑干嘛?快回山洞里去好好待着!”
  无月笑道:“你们一直待在外面都不怕,我出来一会儿有什么打紧?”
  艾尔莎道:“北风姊姊没告诉过你么?这是精卫队和罗刹旗兵的一种修炼方式,叫作“冬练三九”,就是在冰天雪地之中通宵静坐练功。另外还有“夏练三伏”,则是夏日三伏天在烈日暴晒下负重长途行军。这些训练方法在我女真部代代相传,是训练意志和耐力的一种极佳方式。眼下这点寒冷对我们来说根本不算啥,可你从未经历过这样的训练,怎能受得了如此酷寒?莫要冻伤了,快进来!”
  她撩起宽大的白色风氅,将无月拉了进去。二人紧紧靠在一起,他也没觉得暖和多少,但至少可以挡挡风,那阵阵足以穿透厚厚锦袄、刮得人浑身冷透的白毛风!
  艾尔莎替他拂去头发、眉毛和肩上的雪花,心疼地道:“瞧你,小脸儿冻得发红~饿了吧?我带的有牛肉干,这儿的牦牛肉挺好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递给他。
  无月从里面拿出一块,还好,有她体温捂着,尚未冻成冰块儿,浓郁肉香味儿中带点儿膻味儿。
  他用牙一点点撕着吃,觉得挺香,说道:“这么大一块够了,剩下的姊姊留着吃。”
  艾尔莎说道:“你尽管吃,我不饿……你从来就不好好吃饭,倒象女孩儿一般喜欢吃零食,难怪老是长不胖!”
  无月皱眉道:“艾姊姊以为我喜欢这样呀?只能怪夫人的饭实在难以下咽,若非你和北风姊姊她们经常给我些零食,我恐怕要变成人干儿了!”
  艾尔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他,笑道:“这是我托人从京师捎来的果脯,知道你最爱吃这几样,这次也带了些出来,你尝尝味道如何……”
  无月打开纸包,见有杏脯、金丝蜜枣、蜜饯海棠和山里红糖葫芦,不禁鼻子一酸,长吁一口气,难过地说道:“这几样,都是北风姊姊平素最爱吃的……”
  艾尔莎叹道:“是的,她经常给你吃,我见你也挺喜欢的。”
  无月拿起一颗蜜枣放进嘴里,睹物思人,想起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随时都可能前往另一个世界,从此阴阳两隔,一时忍不住热泪盈眶、泫然欲泣,再也吃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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